哪怕經歷過一些心酸往事,塵埃落定後也不會讓自己沉浸在愛別離、求不得之中。鄺露看得出來氐嬌喜歡她。這份心意完全不用猜,氐嬌表現得像個小男孩一樣明顯,總是粘著她說話、佔幾句口舌上的便宜、在各種地點埋伏“巧遇”她、想必臉面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鄺露自問做不到他這樣的坦蕩和大膽,她不敢捨棄手上的螢火之光、以破釜沉舟的決心去追求日月之明,寧願默默守護著一點微光,長明不滅。氐嬌突然將她拉到假山背後,說道:“看,誰來了!”原來,新婚不久的天帝天后也來池畔消遣。兩人似是剛剛晨起,穿著樣式最簡單的白衣,堪堪用髮帶半束頭髮,當真是姿容勝雪,一對神仙眷侶。瀲灩的池水中,清晰地倒映出他們的身影,從那倒影中可以看到潤玉臉上無限溫柔的笑意。 那是他從未在鄺露面前露出過的神情。鄺露的目光無法從那個倒影上挪開,她的心微微感到了刺痛,但那疼痛讓她更清醒。前塵往事斷腸詩,儂為君痴君不知。氐嬌扯著嘴角,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用變了調的聲音說:“鄺露,看我!”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間多情痴。鄺露凝視著池面,可當那一對璧人轉身的時候,湖面上的倒影就蕩然無存了。鄺露釋然一笑:是啊,一直都是她一個人的夢幻泡影。她心中的那個白衣少年,卑以自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們是戰友,是知己,卻獨獨不可能是戀人。他曾為了執念而瘋魔,如今都已然放下了過往的執念,她又何必庸人自擾?池畔的帝后說了一會兒話,竟雙雙召喚出寶劍,就這樣纏鬥起來。兩人的劍法都以速度和輕靈見長,比劍過程中未有絲毫仙法,與凡人比武無異。剎那間,原本平靜的水面上驚起數道水花,姑射持龍吟雙劍,潤玉持赤霄寶劍,交鋒時宛若有數十道電光在白日乍現,令觀者目不暇接。與尋常男女小打小鬧的“柔情蜜意劍”不一樣,兩人劍勢凌厲,尤其姑射出招極快,招招指向要害,似是動了真格。鄺露急道:“天后娘娘怎生一言不合就和陛下打起來了?”氐嬌悠悠道:“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答非所問。鄺露不屑道:“陛下愛妻如命,怎可能壓迫!”氐嬌意味深長地一笑:“這個壓迫,是廣義上的‘壓’迫。鄺露,你長大了就知道了。”“你盡會故弄玄虛。”鄺露繼續關注戰局,“鄺露不懂武功,但觀陛下和娘娘鬥劍,體迅飛鳧,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當真是賞心悅目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