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方還是抓住了他的弱點。喬素被人送到了洛陽。從時洛陽已經攻下,南朝皇帝引狼入室,洛陽軍民半城譁變,威脅崔明即刻退兵,否則就屠城。洛陽剛收復不久,僅幾天北朝就不拿洛陽百姓當自己的子民了。就看崔明是不是擔著屠城之責和失去愛人的風險也要繼續揮兵北上,攻克北朝。崔明選擇了北上。這一仗,替南朝收復了中原的大半土地。且不提皇帝在他班師回朝後有多心驚膽顫,崔明只閉門謝客,回想著線人給他捎來的話。喬素原本過得還算不錯,尤其是洛陽城中的百姓聽說北朝軍要屠城時,紛紛拿看救世主的眼光看她。他們明白,那一絲渺茫的希望,就從崔丞相對這個江南 六十四酆都。喬素蒼白瑩潤的手指劃過崔明的臉頰,崔明溫和疏朗的臉龐因為長時間呆在冥府和她的手指幾乎是一般的蒼白,因此此刻他耳邊爬上的紅暈尤其明顯。喬素眯了眯眼,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崔郎,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說的話嗎?”崔明誠實地搖頭:“不曾記得。”……空氣裡的煞氣似乎濃厚了一些。喬素:“沒關係。那,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約遊園的情景嗎?”崔明還是抱歉地搖頭,卻下意識微微側身,擺出了一個深情款款、玉樹臨風的姿勢:“不曾記得了。”喬素往後挪了挪,以袖遮面,如沾了露水的花朵一般馥郁芬芳:“那崔郎還記得些什麼呢?”崔明:“……”“好吧。”喬素漫不經心地撇了撇眼,眼角微微彎起,似乎是很開心,“我相信你不是故意忘記我了。”長安:“……”他全身上下的複雜情緒在這一瞬間都被抽離了。他到底在擔心些什麼?!看著崔明為情所迷、喬素笑眯眯彷彿狐狸尾巴已經在身後搖動的模樣,長安扶額,有些後悔特地不告訴洛陽這裡發生的事情了。等洛陽回過神來,絕對會來找自己算賬。喬素:“崔郎啊。”崔明:“嗯?”喬素:“既然你都已經不記得了……那也就沒有必要記起來了。”崔明:“記不起來也沒關係,你不是就在我的面前嗎?”“你不會真的傻到覺得我是來和你雙宿雙棲的吧?”喬素裝作驚訝的模樣瞧了他一眼,神情有些誇張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失禮。“……”崔明心頭湧上一股無奈,這股無奈居然相當熟悉。喬素理了理自己的鬢髮,將斷了金穗的步搖摘了下來。雖然這麼一來她頭上什麼珠寶首飾也無,但是如雲的烏髮疊在她一段纖細的脖頸上,別有一番楚楚風流的神態。她將步搖隨意地擲在了一邊,乾脆利落地說道:“好啦,崔郎。都這麼多年了,你也飲完了忘川水,我們的緣分也該塵歸塵土歸土了。早點完事兒,咱們早些散了。“……畢竟我也累了。”她低聲喃喃道,但崔明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一時間心像是被什麼蟄了似的一痛。他想說些什麼,但是終究無話可說。“咱們乾脆一些吧,崔判官。”喬素低聲說,“這些年,你案下走了無數牛鬼蛇神,生死輪迴你都判的清清楚楚。我有一樁案,你若是判的好,我自然心服口服;你若是判的不好……”她眼白中一抹青黑色一閃而過,仔細看去是淡淡的死氣:“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崔明低垂了眼瞼,原本透明的面孔變得更為蒼白,說出的話來平平淡淡。他收回了之前溫和繾綣的眼神,輕輕回了一聲:“好。”“長安。”崔明拂袖,看著喬素嫋嫋婷婷走去堂中的背影,說,“你也一起來吧。”暗紅色的絹燈在屋簷下高掛,一陣風吹來,梧桐落葉發出簌簌的落地聲。一身羅裙、渾身乾乾淨淨的喬素對著面前的崔明和長安盈盈下拜,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遊魂。“見過判官。”崔明展開厚厚的生死簿,抬頭去看她的臉:“你且陳情。”喬素又行了一禮,抬首,眼神幽幽地說:“民女喬素,南朝青州人士,卒於陪都洛陽,時年二十三歲。自幼受戰亂之苦。五歲,父母為保性命,鬻兒賣女,從此此身入風塵,半生漂泊。”“幸而得一有情郎,與我志趣相投。我知他胸中丘壑,以己身為他四處打點奔波,將他送上青雲之路。”“愛郎未曾負我,一展抱負,還許諾天下大定之時便與我結百年之好……然天不假年,我受奸佞所害,與他陰陽兩隔,至於今日。”崔明手上的筆顫了顫。他閉了閉眼,沉聲道:“所言屬實。”喬素笑了:“謝謝大人。”崔明:“那你有何怨屈要稟?可有誰要告?”喬素伏身一拜,目光如兩泓秋水,輕輕搖頭,說:“無人可告。”“為什麼說無人可告?”崔明的手指攥緊,骨節泛著白色,“擄你而去的南朝皇帝、害你性命的北朝暴軍、落井下石的洛都愚民……還有那個眼見你陷入困境,卻無動於衷的人,他們難道沒有對你不公嗎?”“可是他們都不足告啊。”她斬釘截鐵地說。“南朝皇帝愧對國祚,自有天道懲治;北朝暴軍殺人飲血之為的是保家衛國,立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