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蒼羽血肉模糊的手心,受到重力拉扯,包紮布帶很快被鮮血浸透。
冰體不斷搖晃,勾著長戟的寒冰被震裂了一道口子,長戟上的鉤子吱吱往下滑,三人跟著往下墜了一截。
冰山體確實要塌陷了,整個腳下成了萬丈深淵。
這座冰山早就被掏空了,全是用寒冰組建,現在冰體坍塌,比整座山體塌陷更可怕。
幻羽的手心被血漿浸溼,手心有些滑滑地,重力不斷往下墜,手指有了向下滑的跡象。
司徒蒼羽雙眸通紅,聲音沙啞哀求,“姐,堅持一下,抓緊我,抓緊我。”
幻羽眼神有些平靜,完全沒有懸在深淵前的驚恐,她的目光從司徒蒼羽鮮血淋漓的手臂上,移到幾丈之上的長戟。
“蒼羽,——” 後面說了什麼,被一陣坍塌聲掩埋了。
司徒蒼羽剛想開口問她說了什麼,幻羽就抽出來手,帶著笑意急速墜進了下去。
瞬息間,被巨大冰塊淹沒 ,消失在司徒蒼羽眼裡。
司徒蒼羽手指不停顫抖,另一隻手掙脫小十七,也跟著跳了下去。
震耳欲聾地坍塌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凜冽寒風從耳邊劃過,又像是從整個身體穿了過去。
司徒蒼羽感覺整個身體都被寒意搶佔了。
他從不怕死,但他怕他在乎的人死。
那種生不如死的痛,他太清楚了。
他不想,母親、父親、幻聰和司先生也經歷那樣的痛。
往下墜地每一瞬,他都死死盯著幻羽消失的地方,他堅信,能把人帶回去——
臨近地方咫尺間,天塌地陷突然停了下來。
他重重落在了透亮冰面上。
除了司徒蒼羽砸在冰面的那一塊是平坦冰面,周遭皆是一片冰墟斷,殘破不堪。
幻羽徹底消失在冰面之下。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司徒蒼羽來不及推敲到底發生了什麼,摸出火銃,想要射穿冰面。
手不受控制發抖,雙手緊握著火銃柄,依舊發抖。
“砰砰——”兩聲,冰面凹了一個淺淺口子,又是兩聲,那道口子深了一點。
司徒蒼羽雙膝跪在冰牆,不停扣動扳機,直到藥彈再也發不出來。
“主子。”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小姐呢?”
是小珠,和周嶽送走小幼兒後,她死活不願意走,山冰體坍塌時,她和其他周嶽帶著鐵騎在對面殘缺冰雕宮殿裡搜尋。
聽到坍塌聲時,就馬不停蹄往這邊趕。
眼見巍然屹立整座冰山,一步一步坍塌成一堆斷壁殘垣。
“主帥。” 周嶽上前剛摸到司徒蒼羽衣袖,就被溼噠噠的衣袍嚇了一跳,抬手一看不是水,全是血跡。
“快, 把主帥送回營帳。”
幾位騎兵小心翼翼架起司徒蒼羽,準備往外走。
身體地移動,他似乎才反應過來,側頭看向周嶽。
周嶽忙停下步子,微微彎腰,湊近司徒蒼羽,“主帥?”
“主子,小姐呢?找到小姐了嗎?” 小珠帶著哭腔,著急問道。
“冰。” 剛說出一個字,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周嶽,冰體下,救羽姐。”
周嶽和小珠同時反應過來,小珠一把搶過旁邊騎兵火銃,朝著司徒蒼羽剛剛的位置走去。
“主帥,放心。” 周嶽,對著中郎將說道,“快帶主帥回軍營找軍營,通知魏將軍,派人來救羽小姐。”
司徒蒼羽目光一直往後看,“砰砰砰”火銃聲不斷響起,離他越來越遠。
好在從旌傷了小瑤逃走後,魏鷹揚帶著大部隊又折返了回來。
司徒蒼羽被送進軍帳後,觸目驚心地傷口,直接嚇慌了所有人。
脫下來的衣衫,能擰出血水。
依照周嶽傳信,要前去鑿冰救人,幾位將領誰都不肯挪步子,都想留在一旁守著司徒蒼羽。
一把大老爺們,披著鎧甲圍在司徒蒼羽床頭抹眼淚,軍醫實在是頭痛,仗著自己年紀大,把人全都趕了出去。
帶著重器,趕到冰山體時,周嶽和幾百位鐵騎,才鑿出一道半尺深口子。
“這寒冰太硬了。” 周嶽對著魏鷹揚說,“這要鑿下去,不是辦法,綏前輩醒了嗎?把他請來。”
“綏前輩已經去世了,甯前輩說他破開冰山體出口耗費了所有精血,在昏迷中去世了。” 魏鷹揚低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