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迴轉過身,不小心逮到寧獨秀原來站在書房的玻璃後面盯著他看,不由笑了。其實寧老爺並未真盯著他看,他畢竟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笑便笑了,偏偏還走過去,在寧獨秀大老爺面前敲了敲窗戶:“叔叔,你午睡醒啦!?”沒錯,就在午飯後,顧雪君忽然說要學廚。寧老爺大約是不具備“拒絕顧雪君”這項功能,對著青年認真的眼眸,寧老爺縱然心裡打翻了醋缸子,卻也只能皺著眉勉為其難地答應。答應之後卻又憋著暗自生悶氣,便推說自己忽然有了午睡的習慣。嗨呀,從午飯後到現在,可以說也是生了好大的氣了!他笑得真真是天朗氣清,讓寧獨秀不由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似的,再仔細一想,卻被自己嚇了一跳,剛剛自己怎麼一副小男生得不到女友關注亂吃飛醋的幼稚模樣?那是誰?哪裡來的妖孽?!這麼一想便有些好笑:罷了罷了,他愛做什麼做什麼,大不了也就是家裡頭炸個廚房,寧獨秀大老爺別的沒有,錢倒是一堆,尚能供得起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嘴硬如寧老爺,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到底在糾結些什麼。但世上也斷斷沒有任這種磨人的小妖精為所欲為的道理,寧獨秀思忖片刻,自然也要從他的小朋友身上討回一番。比如說,今日份的牛奶便取消了。這對於世界還很單純的小朋友來說簡直如同一個晴天霹靂。正被寧老爺拉著識字的青年懵懵地睜著一雙黑眸,難過到泫然欲泣:“叔叔、為什麼?”寧獨秀當然不好說自己想要教訓教訓他,但他這可憐巴巴的模樣又著實太委屈可人,甜甜軟軟得他那顆快硬化的心臟都要融化,按理講接下來的劇情,應當是“鐵石心腸化作繞指柔”,然而此刻這個楚楚可憐的人是顧雪君小朋友,反而引得寧獨秀生出幾分戲謔。他輕咳了一聲,說出口的話帶上三分挑逗:“因為今日叔叔好久沒見到雪君呀。雪君要知道,叔叔一看不到雪君,便覺得有處空落落的難受。”話雖然輕挑曖昧,但說出口的時候寧獨秀卻才恍然發現自己帶上了幾分認真。這種你撩我騷的喃喃情語,若是出自壞心眼兒的挑逗倒還好,可惜寧獨秀縱然浸淫商海多年,對待情事卻是人生頭一回——這半真半假的一句話一說出口,他自己耳朵先熱了三分。曼說他,就算是久經沙場的老司機,不小心說出真心實意肉麻到骨的情話時,也免不得會紅著耳根忐忑不安,似乎扒開了一腔炙熱心臟等待檢驗,先暴露的那個人便落了下風。可憐的寧先生,原本是想逗逗顧雪君,卻一時衝動擾亂了自己這一池春水。而這邊正亂著呢,卻不曾料到,他單純可愛的小朋友,如今卻早已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崽子。顧雪君聞言也不說話,就那麼深深地看著他,看得寧獨秀心驚膽戰。人一心慌便下意識要找點寄託,寧獨秀便選擇去挑釁他的小朋友——也算不上挑釁,就是把那杯本該是小朋友的牛奶一股腦兒喝了下去。剛好喉嚨口有些乾澀。結果寧獨秀剛一放下玻璃杯,迎面便對上一張放大的俊臉,接著下唇一熱。顧雪君這隻小狼狗,竟又睜著那雙水汪汪清澈澈的眸子,把他唇邊的奶鬍子全數舔了個乾淨,雖然舔得是唇邊上,但毛毛躁躁的小朋友,自然免不了會牽連到一點不該碰的地方。寧獨秀臉上的溫度蹭的一下燙了起來,卻強自鎮靜地梗著脖子,沉聲道:“雪君,怎麼像是屬狗似的!”顧雪君卻不管寧叔叔的色厲內荏,只眯著眼笑:“牛奶在叔叔嘴上,好像更好吃了!”寧獨秀:……真想打這口無遮攔的磨人孩子——偏又下不去手。還不待寧獨秀糾結出個所以然來,他那身段迷人偏又傻白甜的小妖精便忽然湊過來,雙手撐住椅子的兩條扶手——沒錯,他仗著自己人高手長,將寧獨秀完全圈了起來——,憑著這個頗有壓迫力的姿勢,寸寸逼近,靜靜地凝視著寧老闆的一雙眼,有一瞬間,寧老闆甚至覺得,在這雙本應純然無垢的雙眸中,自己找到了一片星辰大海。然後他忽然低聲道:“寧叔叔想要見我,與我說便是。無論何時何地,我總是想與叔叔在一處的。”聲音壓得很低,一字一句吐得很慢,卻令寧獨秀覺得自己心上大約有一處軟肉,而顧雪君的話語便像極了一片輕羽,正一下一下地撩撥過那處血肉。寧老爺忍不住地嘆息,雪君啊雪君,你別這樣。你當知道他寧獨秀是不知滿足的生物,這樣,會讓我忍不住地貪求更多。想要你一生人平安喜樂。想要你康健清明,與我兩心相交。想要你時時刻刻,眼裡眉間,皆是我。還真是得寸進尺,貪得無厭。寧老爺睜開眼的時候,窗外又已經是旭日東昇,跟著他就無奈地發現自己果然被某個小妖精纏了個結結實實。他小心翼翼地將腦袋轉過一個角度,映入眼簾的是青年極俊的面容。他閉目睡著的時候似乎還帶著未脫的稚氣,高高大大的人卻像個孩子似的非得抱著個大娃娃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