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在自貶身份的時刻,他能一如既往地回過頭來,丰神俊朗地笑說:“嘴上叫我走,就是不想讓我走。”可是他沒有。如天一所‘願’,盛夏初的人在當天上午已經全部撤離,原先熱熱鬧鬧的病房忽然就冷清起來。那一盅湯她一點兒也沒動,自從落水以後幾乎沒有進食,感覺胃部在抽搐,但她一根手指都懶得動。待耳邊徹底清靜下來,像盛夏初從來沒有出現過般,她再次盯著白茫茫的窗外發呆。下午的時候宋嘉木來了,在顧南方的陪伴下,小心翼翼挺著個肚子,一步一步都走得異常緩慢。明明是空曠的房間,顧南方卻草木皆兵地左看右看,非要找些障礙出來掃清,看得天一不知作何感想。宋嘉木必然知道出了什麼意外,細細問,天一卻什麼都不說,逼得極了,天一隻好用冰山一角來搪塞。“不是什麼大事兒,就和他家裡人關係處不好。你瞭解的,我不是什麼委曲求全的性格,突然不想結這婚,就跳水了唄。”宋嘉木半信半疑:“雖然的確是你幹得出來的事,但,怎麼會呢?之前不是得到老爺子的喜歡了嗎?而且那大姐看起來也比較好收拾,居然還有人能將你難倒啊。”天一用幾絲淡笑迴避,宋嘉木已經自動腦補。“唉,不過確實挺麻煩,你是對的。不被家人承認的愛情,別說是生死相許了,你就是毀天滅地的程度,最終也會被雞毛蒜皮給磨得互相埋怨……”說著說著,似乎想起之前自己和顧南方那段,可謂真的是苦盡甘來。兩人有默契地交換了一個幸虧的眼神,天一一直憋在心坎兒的某句話便怎麼也無法說出來了。顧南方也覺得此時的交流欠佳,主動提出到外邊走走,順便給天一買點吃的。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天一才捨得露出一點關心的成分。“孩子沒什麼大問題吧?”生怕她有負罪感,宋嘉木點點頭:“那可不是,要當我的孩子,怎麼也不能那麼脆弱啊。”她的耍寶讓天一抿了抿嘴,隔著衣裳摸了摸圓圓滾滾的物體,小聲說:“真想快點知道是男是女,要是男孩子,就扔給顧南方教育吧,否則我怕他長大了給你養成扭扭捏捏的性格,會恨死你這當媽的。”天一鮮少說這樣的話,宋嘉木也心生感慨:“我也這樣覺得。要是女兒的話,就多給你玩玩,既能教出女孩子的細膩,又能教她堅強,現在的姑娘,沒點兒心眼是絕對不行的。”沒料一向對自己的長處引以為傲的天一倒怔了怔。“太伶俐了,其實也不好。”這個話題最終也沒能繼續下去,沒多久顧南方便帶著雞蛋和小米粥回來了。慢條斯理的吃完飯,顧南方下意識看了看錶,天一內心一默,主動出口:“你趕緊回去吧,別再鬧出什麼問題,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天一發了話,宋嘉木才肯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恍然覺得這一別,會永久。臨到門口,天一突然出聲叫她:“嘉木。”宋嘉木回頭:“怎麼了?”她卻胡亂攪著手裡越來越粘稠的白粥,半晌低下頭,移開了眼睛。“突然忘記要說什麼。”天一難得的迷糊樣讓宋嘉木心情頗好,簡單安慰了幾句,說身體徹底檢查沒問題以後來接她出院,天一垂頭預設。待病房門再次被輕輕一扣,盤坐在病床中間的人才抬起頭來,有明顯一行水跡。天一五指端著逐漸冷卻的碗,那些再也憋不住的字句傾巢而出。她說:“嘉木,我很難過。”整個房間,卻只有孤單的迴音陪伴她。氣勢洶洶回公司的盛夏初,在一樓大廳便遇見了處理事情的何源,見他下巴上越來越紅嫩的傷痕,何源也是一驚:“少爺……這?”下意識躲開何源伸過來檢視的手,盛夏初煩躁地摁著電梯開關鍵。明明電梯已經開了,卻再一次被他摁關,何源大致猜到是因為什麼事,終於不再置喙。盛夏初大步走進升降梯,何源轉身要離開,那欲關的門卻再次被人用手隔著開啟。“誒。”他回頭,畢恭畢敬:“少爺有什麼吩咐?”盛夏初立在電梯裡想了想,最終眉心一沉:“幫我查當年天家與慕雲之間的糾葛,我不要之前那麼籠統的。細,越細越好。”……傍晚的時候,紀沉來了一趟,先前他本來也在,後來被盛夏初的人給徹底隔在了外邊,直到防衛盡散。天一沒有向他道歉,他們之間並不需要這些,言語間的針鋒相對才是最正常的模式。“怎麼個看見我就跳下去了?你那副樣子,我真沒想搶你走,真的。”天一用眼神無形間給他啪啪兩耳光,導致紀沉舉手投降。“anyway,你和那盛家三公子有什麼愛恨情仇我不想知道,我就想告訴你,天一,我很不滿意。”聽見最後一句陳述,天一終於抬了抬眼正視他,成功吸引到注意力的紀沉繼續往下道。“是的,我很不滿意,不滿意為什麼在你心裡,我的世界也不足夠讓你放心流淚。”為什麼我的世界,不足夠讓你放心流淚。似乎落水以後,有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彷彿脫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