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根發扭頭看她卻不接,哼了一聲,“分棉花?幹部不在家,誰允許你們分的?”張翠花不耐煩道:“你也不用和審犯人似的,這又不是階級敵人。我們分棉花又不是偷也不是搶,是棉站說不合格不要的,不分還能扔了?”何桂蘭也道:“就這麼個隊屋,糧食還放不下呢。我們商量一下當福利分掉算了,一共分兩次,賬目都清清楚楚的,不怕你們對賬。”張德發走到王連花和趙佩蘭幾家跟前,踢了一腳那一兜子棉花,“你們分這麼多?都分了還拿什麼交任務?我看你們這是瞞產私分!”張德發現在根本不是幹部,柳秀娥就懟他,“你又不是幹部,怎麼跟個幹部一樣對社員吆三喝四的?你哪隻眼睛看我們沒交夠任務?不是我們吹牛,把棉花本拿出來,全公社不會有比我們多的!”“就是就是,我們護棉英雄天天去拾棉花,替換我們去收莊稼,大家累死累活的幹活兒,就是給你們這樣紅口白牙地誣賴?”“反了你們了,都給我閉嘴!”張德發跳腳:“現在是查你們偷棉花的問題!”吳美英譏諷道:“你們還是好好查查自己家吧。”任紅梅和李淑蘭不會比別人少偷的,就算你們藏起來,可扒房子那天俺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他孃的,不要臉大家一起不要,別人五人六的整天批鬥別人! 全部病倒有人就開始揭發三隊四隊的那些女人,“白天不積極收莊稼,晚上偷棉花倒是很勤快,怎麼不見你們都抓出來?”張根髮帶的人直奔二隊去,三隊四隊得了信兒早就藏起來,所以這會兒沒搜出多少。像梁淑英帶著閨女偷棉花都不躲避人,還大言不慚地說白天吃撐了晚上拾棉花溜達食兒呢,都沒把她搜出來大家怎麼能服氣?更不用說陳愛月家金枝兒以及任紅梅李淑蘭等人偷的也不少。吳美英大喊著:“我們隊的護棉英雄把棉花都拾回來,一朵都沒浪費,除了不合格的全部交給棉站,怎麼也不見你獎勵?”張根發沒想到男人們不在家,這幫子女人倒是膽子越來越大,他氣得一揮手:“對賬稱棉花!要是偷棉花的,嚴懲不貸!”二隊棉花大戶基本都得了通知,後面沒來得及通知的,比如王連花趙佩蘭等就被抓了。稱了稱,王連花家多了十三斤籽棉,趙佩蘭家多了十一斤。張根發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嚇得這兩家女人一個個面色如土,對於張根發的手段他們可是知道的,要是真批鬥她們,每天脖子上掛個大木牌子,細鐵絲勒著,還得當著全大隊的面檢討、捱罵、甚至捱打……孫玉娟氣得直接扇了王連花一巴掌,“你個三隻手,我當你晚上幹什麼呢,我問你你說上茅房,你原來偷棉花去了啊。我們家沒有你這樣的三隻手,書記,我們要休了這個媳婦!”王連花嚇得慘叫一聲,跪在地上抱著孫玉娟的腿,“娘,娘你別休我,我錯了,我錯了。”趙佩蘭見狀就一個勁地捅咕她婆婆,想讓她婆婆認罪。張根發回頭掃了一眼,“都搜過了嗎?有沒有沒搜完的?”陳愛月帶人過來,“都搜過了。”張德髮帶著人去搜被打出來,嫌他裝幹部,周城銘帶人張根髮根本不信任,所以就讓陳愛月帶人去搜。陳愛月才懶得自己挨家挨戶搜,就讓那些人倆人一起去敲門搜,她在衚衕裡溜達。反正張根發著重指了幾家,這幾家是必須要去的,其他的湊合一下就行,只可惜吳美英家沒搜出什麼來,家裡那幾斤棉花是隊裡分的,不算什麼。張根發見莫茹、吳美英幾個都沒搜出來,有些不信。他總覺得莫茹既然負責拾棉花,肯定會順手牽羊的,因為他老婆子就是這樣,拾棉花交隊裡的時候自己就偷點回來,別人肯定也這樣!他看了一圈,覺得張翠花不會去偷,這老婆子傲氣的很,不屑於偷,何桂蘭也不肯,因為周誠志也非常犟,絕對不許家裡人拿隊裡一點東西。這些都是名聲在外的。他就盯著吳美英和何仙姑看,然後問吳美英家閨女:“芸兒,你們家有沒有棉花?”周芸兒道:“有啊,這不是?”她指了指地上的,“隊裡分的,你過過秤。”張根發一個字都不信,他笑得非常和藹,對那些孩子道:“都別怕啊,書記就是問問你們,這棉花可是集體的公家的,都要交給棉站,誰家也不能藏私。誰要是偷棉花,就是背叛黨和人民,就是背叛毛主席,是最可恥的!誰家要是偷了,你們當子女的,應該劃清界限,不能把你們給汙染了……”“我說書記你快中了吧啊,你這一出真是讓人噁心,你不覺得你就和那個日本鬼子進村抓革命份子似的?糊弄小孩兒,是不是還得拿把糖出來收買啊?”吳美英打斷他。這會兒要是讓張根發領著人挨家挨戶哄孩子,連糖哄帶嚇唬的,絕對能查出來。畢竟家家戶戶就那麼點地方,家裡人幹什麼孩子沒有不知道的,就說剛才藏棉花,只要孩子沒睡的也都知道。現在孩子也沒個零嘴吃,有些饞的孩子,只要給塊糖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比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