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完了酒,周誠志就把酒碗端起來,走到棚子中央大聲道:“社員們,鄉親們,這是咱們生產隊 回孃家之後孩子們去睡覺,女人們也休息一下男人們開始守歲。各家的堂屋傍晚時分已經掛起家堂軸子湊了慣例的供品,擺上搖錢樹燃起紅蠟燭、線香。雖然政府說要反封建迷信不許這樣不許那樣但實際也就是一個說辭一般都是大隊幹部領著生產隊幹部查如果大隊不干涉那基本沒事。只要說得通鄉下大過年的誰來管?之前收鍋收、糧之類的,除了鋼鐵廠派人,其他基本都是各大隊執行執行力度強悍的,社員就遭殃執行力度弱一些的,大家還照舊舒舒服服。就和後來的計劃生育一樣。現在張根發沒了張德發那條臂膀加上二隊是先進生產隊,還有好幾個勞模他已經啃不動,再加上傍晚的時候,周誠志親自給他送了祭祖供品以及年夜飯的酒肉。吃人嘴短他還真是拉不下臉來去管。畢竟現在二隊一隊跟三隊四隊的伙食那是天差地遠的他也不想在那兩隊吃年夜飯。二隊一隊年夜飯是敞開肚皮吃燉肉,三隊四隊卻只能吃一點油水煮蘿蔔加煮地瓜、地瓜幹豬肉、白麵餑餑什麼的全都沒有,甚至連窩窩頭都沒。不但沒的吃,就算水煮菜和煮地瓜他們也不能隨便吃,都要按照當初糧食入股的股數,以及工分來分。一個大人兩個地瓜,孩子一個,一人一筷子菜。他們聞著另外兩隊食堂裡散發出來的肉香味,再看看自己隊發的口糧,都覺得生不如死,有人商量著要去二隊一隊討肉吃哪怕肉湯也行。可自從上一次鬧過那一場之後,周誠志根本不給他們機會,直接說:“沒參加我們二隊的勞動,憑什麼來吃我們二隊的肉?我們隊有些工分少的也吃不到幾口呢,分給你們,他們吃什麼?”肉湯?呵呵噠,以前也不是沒給你們吃過肉湯,你們感激了嗎?喝飽了有力氣來啃我們呢?做夢去吧。因為也沒有掛鐘,就看看星星,約莫一下時間,半夜的時候生產隊下餃子,還放了一掛鞭炮迎年。小孩子們是不起來吃的,都睡得呼呼的,只有大人們去食堂吃福氣素餃子。外面只有稀稀拉拉的鞭炮聲傳來,遠處黑漆漆的,一點都不像過年的樣子。不過二隊一隊的人絲毫不受影響,見了面都樂呵呵地互相道“過年好”,然後吃餃子,本家的拜拜年,女人就趕緊休息,男人們輪流守歲上香點蠟。第二天初一,大人孩子起來穿新衣,拜新年。這一天當地風俗是不用女人下廚的,全都是男人做。而且還有一個風俗,正月十五之前,是不能做新飯的,都是吃年前囤下的。年前把豬皮熬成了豬皮凍,雞肉做成了雞凍,每天一家分一小碗當菜,把昨天的剩飯剩菜熱一下,再把年前囤的大餑餑、窩窩頭、豆包之類的拿出來餾著吃。哪怕二隊條件好,也不可能天天吃乾糧,還是要紅薯當家,乾糧頂多吃到初三四就開始做各種黏粥喝。這已經算很好的,畢竟大家還是可以吃八分飽的,不像其他生產隊一個人一天只有幾兩吃,天天餓得兩眼發昏。從初二開始要走親戚。如今都生產隊集體安排活兒,過了初三四的男人就要開始上工,基本就是閨女回趟孃家,侄子去趟兒姑家,沒的人人串門。之前自己種地收糧食,回孃家都要帶條肉或者二十個雞蛋、一棵白菜、兩包點心之類的。現在都吃食堂,每天只有自己的口糧,穿衣都用布票,一個人就那麼二尺八,吃穿的自己都不夠自然也沒的禮物帶。所以,這大食堂的第一年,女人們走孃家就尷尬了——回孃家帶什麼禮物?有些女人就藉口天冷、孩子小不宜出門,索性就不回孃家,等天暖和再說吧。張夠是不愁的,因為她年前就給爹孃送了禮物去,她爹孃說年後就不用回去了,現在他們食堂吃飯定量,閨女回去也沒的吃,想讓閨女帶吃的也不現實。所以,就不要回去。丁蘭英跟張翠花商量,能不能把晌飯帶著路上吃,這樣去孃家也不用吃東西,耍耍就回來。張翠花沒有意見,讓她去食堂和何桂蘭說。周誠志一合計就給每個要回孃家的婦女發一頓飯的乾糧帶著,讓人家食堂給熱一下就好。丁蘭英也沒帶孩子,畢竟冰天雪地不好走,她覺得自己回去一趟就行,這樣侄子們不用再出門。莫茹也和周明愈商量,“小五哥,要不我們也回一趟?”兩人之前計劃好的,孩子大一些就去莫妮兒家看看情況。畢竟她穿了莫妮兒的身體,就應該替她擔負起贍養爹孃的一部分義務,周明愈自然同意。張翠花擔心孩子太小跟著在路上受凍,隨即一想,大仙怎麼會受凍啊,肯定有辦法的,要不也不可能去拉石頭還帶著孩子呢。她都不敢細想!不過她還是委婉地說一下,問莫茹要不要把孩子留家裡她幫忙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