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基慢悠悠道:“四隊二隊不是一個大隊嗎?倒是你,自己沒腿嗎?沒有狗腿子就不會走道兒?”張金樂氣得想打架,卻不小心對上週明愈的眼神,感覺周明愈看他的時候總帶著那麼一點高高在上,不由得就想起那一腳,哼了一聲,往旁邊讓了讓。他是真不敢和周明愈來武的,結果事實證明文的也不行,不想收斂也得收斂,哪怕憋得要尿血。高餘飛講的自然比陳愛月好,也不會上來就學政治課程,還是要學基礎的識字。半小時語文,休息五分鐘,然後學算術。學算術的時候莫茹發現張金樂真是個蠢蛋,十以外的加減法他就不會!哈哈哈哈!不過趙喜東倒是還不錯,語文數學學的都還可以,高餘飛講的時候他也學得很認真,看起來很會抓住機會。而旁邊的周培基腦瓜不錯,那態度是相當不端正,他看高技術員拽拽的總是一副瞧不起他們這些村裡人,心裡直犯膈應,你就是鄉里的技術員,又不是北京的,你拽毛啊!聽莫茹和周明愈還說高老師很厲害,他就直撇嘴。莫茹和周明愈為了給高餘飛留個好印象,找機會搞好關係讓他給定公糧的時候對周家莊好點,自然要表現得賣力一些。……高餘飛發現他倆真的很優秀,不管語文還是算術,學得又快又好。這要是從小讀書,怕是肯定能考個大學呢!讀大學可是高餘飛的夢想,可惜他只讀了一箇中專,讀了兩年就被分配到鄉村基層做農業技術員。他總覺得自己沒發揮好,浪費了自己的聰明才智。現在看到倆很可能比自己聰明的學生,無形中他在羨慕嫉妒之餘又多了幾分同情以及同為聰明人最後卻不能如願以償的惺惺相惜的複雜感覺。這種複雜的感覺,讓他對兩人很有好感,講課就是為兩人講的。最後他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真是讀書的好材料,一點就透、舉一反三,教這樣的學生簡直是一種享受,太有成就感了。他佈置幾道題讓眾人練習,自己溜達一下,結果眼神一瞄就看到莫茹本子上的畫像。他驚訝道:“這是你畫的?你學過畫畫?”莫茹趕緊搖頭,“沒有啊,我那天去鄉里供銷社看到畫上有大胖娃娃挺好看的,現在有了紙筆我就畫一個。”“嘖嘖,真了不起!”高餘飛驚為天人,一個鄉下女人連畫畫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居然能畫得這樣好。見高餘飛這樣誇莫茹,張金樂幾個不服氣,他站起來探著頭看,“高老師,她畫什麼了那麼好,我也會畫。”不就是畫畫麼,誰不會啊!小孩子都有畫畫的慾望,哪怕不會寫字,但是拿著石頭在地上亂畫還是會的。畫個小貓小狗小雞,畫個房子大樹的,有的孩子也沒有學過繪畫技巧,卻能臨摹得很不錯。可莫茹不僅僅是臨摹,有一種特質在裡面,那是一種成熟的個人風格。不求逼真,但求感動。高餘飛看著那個嬰兒的肖像,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烏溜溜的好像活的一樣,讓他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純淨和天真,讓人忍不住想稀罕稀罕。“很不簡單,你還會畫什麼?”高餘飛問她。莫茹笑道:“要是有東西照著我就能試著畫畫。”她要表現得業餘一些才行。高餘飛一激動就從自己書裡拿出一張巴掌大的圖片,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莫茹同志,這個能不能畫?”莫茹同志?滿屋子人都驚呆了,這個瞧不起人的,眼睛長在頭頂的高技術員,居然叫莫茹同志? 進城莫茹看了一眼,哎呀,這不是最基本的臨摹嘛,簡單啊。其實要畫毛主席畫像,她不需要照著,腦子裡有原型幾個特點抓住,畫出來的比這時候牆上貼的更像。高餘飛熱切地看著她,“莫茹同志,你真的能畫嗎?可以請你幫我畫一幅毛主席肖像嗎?”周明愈見狀很想說我也會畫,你別麻煩我媳婦,我媳婦兒懷孕怪不容易的我自己都不捨的她累呢,你讓她畫那麼大個相,你怎麼那麼好意思啊。莫茹眼珠子一轉,讓我畫像行啊,可你是不是給點報酬啊。周培基悠悠開了口,“高老師,這個很難畫嗎?要多少錢一副啊?”莫茹差點笑起來。誰知道高餘飛居然也沒惱,很認真地看著莫茹,“莫茹同志,我提供紙筆你幫我畫一幅,可以嗎?畫好了我另外給你五角錢酬謝,你看行不行?”鉛筆素描肖像畫對莫茹來說那是基本功,寥寥幾筆就可以勾勒出一個人的特徵,當然也可以精工雕琢精益求精。不過她不知道現在街頭畫人物素描的行情啊,畢竟也沒有可參照物,要擱後世路邊隨便一個畫速寫的也得十塊吧。她不是為了賺高餘飛的錢,但是也不能就隨隨便便答應他。五毛錢的話在鄉下能買十幾個雞蛋,不少,但是對莫茹來說還不夠,因為她得讓高餘飛對她有所求,這樣才好進一步套交情。與其求著他談玉米公糧的事兒,不如讓他有求於她,這樣會更好談。她現在裝作畫畫就是自己的天賦,瞎畫來的,當然不能說得太具體,免得露餡。她笑道:“高老師什麼算畫好啊?”高餘飛道:“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