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燕南錚坐在床邊,拿著一本書冊,眉目未抬,“把箱子裡的席子薄褥拿出來。”雖然不知道殿下想做什麼,不過蘭卿曉依言做了,並且把席子、薄褥鋪在地上,鋪得整整齊齊。他擱下書冊,往前走兩步,伸展雙臂,“寬衣。”雖然她不想淪為伺候人的奴婢,不過看他這架勢,是執意把她當作他婢女了。看在今日他救她一命還吐血昏迷的份上,她就乖乖地伺候他一回吧。她解開他的腰帶、外袍,爾後把衣袍掛在衣架上,忽然想到,他不會是要打地鋪吧。堂堂燕王殿下,要打地鋪?燕南錚穿著薄透的月白中單,坐在床邊脫靴,“今夜你睡地上。” 守株待兔蘭卿曉怔住,燕王要她睡在這兒?打地鋪?這是什麼節奏?她乾笑,“奴婢睡覺的時候不老實,不僅翻來覆去還打鼾,未免打擾殿下就寢,奴婢還是……”燕南錚的唇角噙著一絲嘲弄,“你以為本王對你這個身上沒二兩肉、比豆芽還不如的繡娘有興致?”她心裡憤懣,被羞辱的滋味真不好受,“奴婢只是不想打擾殿下就寢。”若沒有興致,為什麼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吻她抱她?這不是自打嘴巴嗎?“你以為劉大將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嗎?”他冷顏冷語,優雅地躺下。“殿下的意思是,劉大將軍會夜探王府?”蘭卿曉心神一緊,可是王府守衛森嚴,那妖豔賤貨的輕功很好嗎?能闖得進來窺探她?“想被他抓住,就滾出去。”燕南錚陡然伸掌,無形的氣勁凌厲地飛向枝形燭臺,當即,寢房陷入了黑暗。她乖乖地躺下來,可是跟他同住一屋挺彆扭的,這孤男寡女的,總歸不太好吧。她背對著他,半分睡意都沒有,全身緊繃,警惕地注意著身後的動靜。他忍不住側頭看她,暗影重重,她嬌小的身子屈成一個黑影輪廓,一動不動。似有一隻手撩撥他的心,他心癢難耐,想靠近她,想把她摟在懷裡,想撫遍她的全身肌膚……即使閉著雙目,他的腦子裡依然是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他氣惱地轉過身,揮散那些春夜般的綺思。蘭卿曉聽聞他轉身的動靜,心神一緊,接著再也沒有動靜,於是略略放心。夏夜,死一般沉寂。燕王府靜謐黑暗,府外不遠處的一輛豪奢馬車裡,劉嵐徹懶懶地斜靠著,一邊飲茶一邊吃零嘴,好不愜意自在。墨九坐在一旁,手持羽扇為公子扇風,十分的賣力。“公子想在這兒守一夜嗎?”墨九小心翼翼地問。“你有更好的主意?”劉嵐徹斜他一眼,心情極度的不爽。在這兒守了幾個時辰,心情能好才怪。“其實公子可以先回府歇著,這兒有屬下看著,一定不會讓人跑了。”“若你們辦事得力,早就抓到曉曉,還需要本公子守在這兒嗎?”劉嵐徹森厲地呵斥,“就憑你們,曉曉從眼皮底下走過去,你們都認不出來!”“屬下慚愧。”墨九心虛道,“不過已經過了這麼久,她會不會已經喬裝打扮離開燕王府?”“這幾個時辰裡,離開燕王府的共有十人,每一人本公子都仔細辨認過,不是曉曉。”“公子當真是火眼金睛。”“什麼時辰了?”“快到子時了。”劉嵐徹喝了半杯茶,起身下去,伸展伸展筋骨,拳頭捏著啪啪地響。墨九問道:“公子想怎麼做?”劉嵐徹望著夜色籠罩下巍峨氣派的燕王府,俊眸微眯,“本公子從來都是主動出擊,而不是守株待兔。”墨九撓頭,公子究竟想做什麼?忽然,劉嵐徹招來幾個輕功好的下屬,叮囑他們幾句,爾後,那四個下屬朝著燕王府的四個方向飛去,隨後他也跟著飛進燕王府。燕王府的守衛一向森嚴,今日更是嚴防死守,密不透風。有黑衣人闖入,隱藏在隱蔽處的暗哨立即現身,不由分說地攻向闖入之人。鬼見愁站在屋頂,負手而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統攝全域性。夜風掠起他的黑色頭髮,自有那麼一股凜然氣勢。忽然,他看見一道張揚的紅影在夜色裡那麼的醒目,朝殿下的寢房飛去。當即,他急速飛掠而去,鬼煞也聞風而動,去阻截劉嵐徹。劉嵐徹迫不得已停在一處屋頂,對方二人凌厲強猛的劍氣奔湧而來,他全力以赴,殺招迭出,磅礴的劍氣橫掃千軍似的,又似滔天巨浪,奔湧不息。三人的劍氣來回湧蕩廝殺,引起空氣強烈的震盪,黛瓦有的被震落,有的飛上半空再掉下來,靜謐的午夜響起噼裡啪啦的聲音,像狂風暴雨,又似炮竹喧天,地上都是黛瓦的碎片,一地狼藉。劉嵐徹鮮紅的廣袂如旗幡招展,又似烈焰燃燒,妖嬈豔烈,奪人眼目。但見他在屋頂半空飛掠穿梭,時而如幻影如露又如電,時而如疾風如夢幻又如泡影,武功路數十分詭譎,讓人摸不清。然而,鬼煞和鬼見愁聯手對付他,阻止他窺探殿下,卻也沒佔到半分便宜。情勢膠著,劉嵐徹越來越心浮氣躁,厲聲喝道:“本將軍只想與燕王夜談,二位速速退散。”“殿下已經就寢,還請大將軍不要打擾我家殿下。”鬼見愁義正詞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