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翎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忽然看見屋裡所有人都在看她,她湊在蘭卿曉耳邊道,“燕王殿下找你,快去。”“他在哪裡?”翎兒在蘭卿曉耳邊說了,蘭卿曉便穿好衣裳出去。針工局內只留著一兩盞宮燈,她來到附近的殿閣,看見殿廊的盡頭月光如水之下站著一人,那男子的周身縈繞著一圈微白,似九重天界的神光籠罩,令人心神顫動。燕南錚轉過身,語聲低沉,“卿卿,過來。”蘭卿曉走過去,解下腰間的軟劍,恭敬地雙手奉上,“殿下的美意,奴婢心領,但奴婢不能收下這把珍貴的驚鴻劍。”“本王送出去的東西,絕不會收回。”他盯著她,暗影重重,她的小臉流閃著幽微的光,宛若一朵皎潔清透的夜合花,幽香襲人,撩撥人的心絃。“驚鴻劍是文聖的御用寶劍,奴婢只是繡娘,沒有資格擁有驚鴻劍。”她懇切道。“本王認定你有資格,你便有資格。”“可是殿下在宮宴的時候說了只是交由奴婢暫時保管……”“為人做事要靈活機變,你不是頗為擅長嗎?”“殿下,奴婢真的不能用驚鴻劍。還請殿下不要為難奴婢。”蘭卿曉鄭重道。“若你不喜歡,不想用,那就扔了或是毀了。驚鴻劍已經不再屬於本王,本王不想費心。”燕南錚冷漠道。她暗暗磨牙,他怎麼可以這樣?驚鴻劍這般名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稀世寶劍,又是文聖的御用寶劍,她怎麼可能忍心毀去?然而,燕王的態度這般強硬,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她正在糾結的時候,燕南錚拉她坐在美人靠,沉啞道:“你覺得蕭太妃會坑害親生女兒嗎?”蘭卿曉掙出手來,不解地蹙眉,“殿下的意思是,蕭太妃明明知道月昭儀和陛下是親兄妹,不會讓他們逾越人倫綱常?”他頷首,她更不明白了,“但月昭儀明明和陛下明明成為真正的夫妻……”“你再想想。”“莫非是……”她驀然睜大眼眸,駭然面色,“他們不是親兄妹,陛下不是先帝的……”可是,燕王如何知道的?燕南錚拼命壓制才剋制住抱她入懷的衝動,“蕭太妃對本王和劉太后低聲說的。”蘭卿曉恍然大悟,“蕭太妃為什麼不對群臣說出陛下的身世秘密?”“她反擊的是劉太后,逼迫劉太后還政於陛下。”“她只告訴殿下,是要殿下監督劉太后還政於陛下?還是要殿下做一些事逼劉太后?”“蕭太妃先說出陛下的生母不是劉太后這個秘密,離間陛下與劉太后的母子之情,也讓滿朝文武反對劉太后攝政的聲浪掀得更大。蕭太妃給劉太后留了一條後路,倒是給本王留了一個大難題。”她心裡清楚,這世上只有燕王知道陛下的身世,劉太后會不會殺他滅口,還不好說。再者,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選擇逼迫劉太后退居後宮頤養天年,對他來說,是兩難的抉擇。蘭卿曉心潮起伏,“殿下想好了怎麼做嗎?”燕南錚反問:“你覺得本王應該怎麼做?”她苦笑,“殿下都為難了,奴婢如何知道?”他握住她冷涼的小手,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若本王入朝,你會與本王共進退嗎?”她詫異地問:“殿下不是大理寺卿嗎?不是數次奉了劉太后的懿旨辦案嗎?不是在朝嗎?”“雖然本王是大理寺卿,數次奉劉太后的懿旨辦案,但本王從不上朝,並沒有參與朝政。”“奴婢明白了。”不過,她還是不明白,她只是繡娘,是不是與他共進退,根本不重要,也沒有資格吧。“卿卿,你答應本王了?”燕南錚冷冽的眉宇漫出一絲輕笑。“這無關緊要吧。”蘭卿曉掙出手,轉開目光,“奴婢只知刺繡,旁的事,奴婢不懂。”“若本王入朝,可能會與劉太后、劉大將軍為敵,本王希望你會站在本王身邊。”他說得更直白,眸光深深。她愣住,是啊,他知道了陛下的身世秘密,若要逼迫劉太后退居後宮,勢必與劉太后、劉大將軍為敵。她乾笑,“奴婢是繡娘,跟朝堂之事根本搭不上邊。”卻發現,他的桃花眸好似落滿了月光,幽澤明滅,熠熠流光。倘若真到了燕王與劉大將軍劍拔弩張、兩軍對壘的時刻,她怎麼辦?在心裡,她自然更看重燕王,不希望他出事。可是,這一路走來,劉大將軍護她、幫她、救她不少次,她已經把他當作生命裡的朋友,也不希望這個朋友出事。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人世險惡,本王護你免於傷害;刀光劍影,本王護你一世周全;萬丈懸崖,本王與你生死與共。”燕南錚沉啞的語聲飽含縷縷深情,桃花眸燃燒著熾熱的火焰。不知怎麼回事,蘭卿曉被他沉魅的聲音迷了心魂,被這番話裡的深濃情意蠱惑了似的,無法轉開目光。“卿卿,或許血雨腥風很快就會到來,本王會竭盡所能護你周全。本王只希望,你站在本王的手夠得到的地方,即使只是握著你的手,本王也知道你的心意。”他扶著她的雙肩,冷峻的雪顏似被神光照耀。“奴婢……不明白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