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注意到胡易,連忙將她迎進去洗漱。詹臺卻趁她挑揀衣服的時候,低頭對胡易說:“東西呢?”胡易從衣下捧出一個小小的紅布包,恭敬地雙手奉上。詹臺接過來放在掌心掂量了一下,輕輕鬆了一口氣,說:“多謝你。”山間狐狸捉魚也是一把好手。鯉魚精天生恐懼狐狸精,此時見到他們一行三人進門,臉色鐵青。瘟神還沒走,又迎來一個魔星,鯉魚精閉了閉眼,調整心態堆上滿臉假笑:“陸道長,狐仙姑,呃…妖女大人?”詹臺臉色一沉,鯉魚精見狀不妙立刻改口:“妖女仙姑!呃…妖女至尊?妖女殿下?妖女…”一口一個妖女,方嵐無奈扶額:“你叫我方姑娘吧…”鯉魚精瞥了一眼詹臺黑如鍋底的神色,連忙應道:“是是是,妖女方姑娘。”噔一聲,白骨梨壎又砸上了鯉魚精的後腦。鯉魚精眼含熱淚暴跳如雷,轉臉看到小狐狸好奇地望著它,又立刻縮了回去。“城中水系,你可找過一遍?”詹臺問鯉魚精。鯉魚精點點頭,又搖搖頭:“清晨時分,自漪汾橋開始,我已經沿著汾河兩岸下水探查一圈,城中公園內湖盡皆又小又淺,潛游下去也費不了幾個時間。”“今日不比往日,處處都是監控攝像頭。尋死或者拋屍,湖泊或者河流都不是最好的地方,遲早會被人發覺。我找了一圈,水域之中還算乾淨,屍體也無,冤魂也無。”它小心覷著詹臺神色,生怕他不相信。詹臺點點頭,臉色淡淡嗯了一聲,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紅布包裹,說:“開啟。”鯉魚精伸手接過,將紅布層層剝開,從包裹中瞬間滾出一個黑色的圓球。方嵐定睛一看,才發覺這黑球是一團黑色的,雜亂的頭髮。是她數月之前,曾在天門山的潭水之中見過的那團。 尖草坪“頭髮?”方嵐眉頭輕蹙。當日在天門山的水潭之中, 她和詹臺潛入水中發現了這團被小狐仙當做誘餌的頭髮。她伸手輕輕一碰, 被小狐狸像釣魚一樣甩出了水面, 這才第一次和小狐狸見了面。“這團頭發有什麼古怪?”方嵐抬眼問詹臺,“是形狀古怪的水草,還是魅惑人心的妖物?”詹臺搖頭:“都不是。”小狐狸的臉色如同詹臺一般凝重,可那鯉魚精臉上卻多少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幸災樂禍。詹臺淡淡瞥它一眼,不屑之意淋漓盡致,像是鯉魚精無論做什麼也入不得他眼。“你是否還記得, 小狐狸第一次遇見吳悠是什麼樣的情形?”詹臺輕聲問方嵐。方嵐當然記得。小狐狸初遇吳悠正是在天門山的碧波潭中。天落大雨, 躲雨的狐狸精偶遇了跳潭進山的大學生吳悠。吳悠被這團頭發纏入水中險些殞命, 幸得這小狐狸出於好心救下他。小狐狸自長沙逃回天門山之後, 還保留著這一團頭髮。她天真爛漫至極, 以為吳悠被頭髮所惑, 便將“頭髮”當做釣魚的釣餌,將那路過的誘人當做要上鉤的魚, 日日守在天門上碧波潭邊等待下一個上鉤的有緣人。她和詹臺兩人,也是因為如此才能解開吳悠失蹤的案子。方嵐點點頭,答道:“記得, 就在天門山的深潭之中, 吳悠被纏溺水。”詹臺頷首,繼續問:“那你是否記得, 於明是如何為張燕所殺呢?”方嵐有些詫異,仍是答道:“嗯…張燕趁於明游泳的時候,開啟泳池排水的閘口。水流漩渦形成巨大的吸力, 將於明牢牢箍在其中,活活溺死在泳池之中。”於明被溺死,和近一年前吳悠溺水,除了都和水有關之外,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方嵐不明白詹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詹臺又問道:“我們遇到張燕的當天,她早已殞命,卻還以活人的姿態與我們對話許久。”方嵐明白:“是,因為她身上覆蓋了一層人皮屍蠟,將魂魄封存在屍身之中,屍蠟之下的肉身就算已經腐化成為白骨,卻仍像一座蠟像一般栩栩如生,如活人無異。”“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詹臺打斷她,“人死燈滅魂魄俱散,一層薄薄的屍蠟,卻如同金剛封印,能將活人魂魄貯存其中,連輪迴都不必入,這一點,難道不違背綱常嗎?”“湘西有邪教蠡偈,極擅注魂,不過也是將生人魂魄注入死屍之中,勉強指揮死屍行走站立罷了。可死人就是死人,斷不可能開口說話,還說得條條是道。”“再厲害的道法都有因果可循,再無敵的法器也有命門弱點。一層薄薄的屍蠟,卻可強留死魂於人世,行動舉止一如生人,意識記憶盡數儲存,與活人絲毫無異。若是這道法真的如此強大,又怎麼會脆弱到被你一刀匕首,或者我一張燃燒的黃紙符就破壞得消失殆盡呢?”方嵐恍然。當日田友良遇對她不軌,被她一匕首戳破了屍蠟,整個人便如同洩了氣的氣球坍塌在地。後來他們在威尼斯酒店的泳池邊遇到張燕,詹臺只用掌心一點藍色的幽火便融化了張燕身上覆蓋的那一層薄薄的屍蠟。她想到詹臺的師父,多年前也曾在荒郊野嶺遇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