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臺咬牙,扭頭狠狠瞪了老白一眼。他方才有心編個故事哄老白玩,不過是原還準備小賺老白一筆錢。現在他滿心掛念方嵐,便連戲弄老白的促狹心思都消失得一乾二淨。詹臺眸光深沉, 語氣卻還帶了兩分笑意,緩下神色對那負責人輕巧地說:“哪能啊?您別聽這些人忽悠你。我仔細看過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鬧事的鬼。”拆遷辦的負責人半信半疑, 指了屋裡的水泥臺點點下巴。詹臺唇角勾起, 臉上說不出的風流意味, 眯起眼睛笑著說:“您是指水泥臺下封著的那套紙糊金童玉女吧?咳,不瞞您說, 這玩意就是早些年失傳的陰陽調和之術, 上不得檯面的。”他身量高, 輕輕鬆鬆伸出胳膊攬住那負責人的肩頭,很是親密地湊近腦袋, 帶著男人之間特有的默契語調說:“您要是不信, 找人解開那金童玉女身上穿著的絲綢衣服,就能看見兩人面貌雖然粗鄙不堪, 身上的諸多器官卻描繪雕刻得細緻入微,尤其是關鍵部位的陰陽之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冠冕堂皇的說法呢,就是為了求子。那不入流的說法呢,就是為了壯陽滋陰。說穿了,房中術,換個名頭,又叫和合二仙。”詹臺輕咳一聲,笑了笑,繼續說:“將這和合二仙封在水泥臺裡,也不過為了床上顛鸞倒鳳的男女更快活些,男的龍精虎猛,女的嫵媚動人。”“要我猜,這一樓原本住的人家可能並非良家,十有八九,就是暗門子。”暗門子,就是暗/娼。專門前來消費的嫖/客,只發覺自己在這家床上便像吃了煒哥一樣勇猛,上過的姑娘嬌如春水格外嫵媚,又哪裡知道這水泥臺下的封死了一對紙糊金童玉女,原來竟然是這娼/家用來提升客戶滿意度忠誠度的小道具。那負責人還是剛畢業考上公務員的小年輕,耳軟手軟分不清門道,被辦公室的老油條派來做這等有危險的苦差事。小年輕負責人想必還沒結婚,面皮薄嫩,被詹臺一長串隱晦的描述說得紅了臉,萬沒想到這玩意竟然是這個背景。“不礙事的,都是巧合,沒什麼值得恐懼的。”詹臺微微笑,說完,又不懷好意地指了指瑟縮在後面的老白。“聽說那人收了您五千元手續費?”詹臺雲淡風輕地笑著說:“那可真是太黑了。”“我們這一行明碼標價,來一趟車馬費最多五十。他熊心豹子膽,敢中飽私囊這大幾千塊,您可千萬別輕易放過他。”他這一句話說得輕巧,老白得有好一陣都難接到好活計。錢雖然沒賺到,好歹出了一口氣。詹臺坑完老白這一發,心裡勉強好受些,也不再理會此間後事,提起揹包大步朝前,伸手在街面上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重慶江北機場。他通行證其實剛到手也沒幾天,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偏生每天出門必要放在包裡,看得比眼珠子還要緊。等人坐在飛機上了,詹臺才終於鬆下一口氣,彷彿這些天來居無定所的一顆心終於有了歸宿。詹臺剛從小樓出來,就已經給方嵐去了電話。果不其然,在廈門的時候她留給他的電話已經是空號,微信不回,像沒看見他的留言似的。雖然是意料之中,詹臺卻仍氣得咬牙。來往港澳簽註一次只有七天,他一時聯絡不上她,便只能直飛深圳再做謀算。詹臺年齡雖小,心機卻已十分深沉,良善親和的外表下多少還藏了些深埋骨中的陰鶩基因。除了早些年剛出道吃過些小虧,算起來也就在方嵐身上翻過跟頭。當然是她狡猾,但也多少怪他顏狗。方嵐行蹤不定,他又與老白鬧翻,要想知道方嵐要了碧盞雲蠟是為何用,便得獲得些江湖上的訊息。可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他要怎麼打入深圳當地的小江湖,又少了老白這樣的引路人,究竟怎麼入手,還得好好謀劃一番。詹臺在飛機上盤算妥當,等下飛機哪也不去,坐上機場大巴便來了羅湖口岸。羅湖口岸算得上深圳人流客量最大的地方,正南便是出關去香港的閘口,正西卻是京九線的終點深圳火車站,地下還埋著一條地鐵。火車、口岸、地鐵三站合一,每天都能迎來巨大的客貨吞吐。詹臺站在火車站旁邊,眯著眼睛觀察半響,就在那排著長隊的售票視窗旁邊放下了揹包。他從包裡掏出黃符褂披在身上,握了一面黑色的靈幡,手裡拿出白骨梨壎放在唇邊,生怕旁邊人沒注意到他似的,猛地用力吹響。沒有了曲調的壎聲極為喑啞難聽,惹來周遭旅客的白眼。詹臺卻不以為忤,手裡靈幡揮得暢快,語調招搖聲音洪亮:“ 將軍澳他年紀雖不大, 且平日裡吊兒郎當嬉皮笑臉慣了,一直都是仗劍天涯快意恩仇的少年模樣。此時難得沉下面龐, 白玉般的面孔稜角分明, 神情桀驁冷硬, 天然便有一股攝人的氣勢。人之天性,自來便是欺軟怕硬。可誰軟誰硬若想辨個分明,穿什麼衣服作什麼姿態,其實都比年齡重要。詹臺站在那裡,一身的傲氣好似天然的屏障,生生將那些人逼退了幾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