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做什麼去了,現在又來裝關切!沒見過他眼裡的驚怒和表露如此明顯的情緒,齊謹逸本就累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發怒的少年。凌子筠咬著牙瞪他,帶著戾氣的眼微微發紅。把凌子筠的敵意誤解為了對葉倪堅的維護,齊謹逸心情瞬變,臉上也沒了表情,他沉默片刻,聲音淡淡:“那夜在聖安華的籃球架下,你在想著誰?”不願讓人觸及的暗傷被撕開了一個破口,凌子筠心裡一緊,呆愣了幾秒,錯過了出聲解釋的最佳時機。沉默代替了回答,齊謹逸看著面前的凌子筠,心和臉色一同沉了下去,眼裡沒有了慣有的溫和,口吻也有些冰冷:“你為了他跟我發火?”凌子筠沒見過齊謹逸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迅速收回了些情緒,心裡漫上些許不安:“……不是。”他是氣齊謹逸忽視了被葉倪堅惹火的自己,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和葉倪堅本身沒有什麼關係,卻又的確是因葉倪堅而起,以至於他的話答得有幾分不確定,聽在齊謹逸耳裡就全然變了味道。接收到了完全錯誤的訊號,齊謹逸沉默了片刻,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才平靜地開口:“他是不是又來找你麻煩,需不需要我幫你解決?”他的話音太涼,頗有幾分疏離的感覺,凌子筠不明白怎麼生氣的人變成了他,輕輕皺起眉,態度有些強硬地答了不用,說他自己解決就好。葉倪堅就像是一道扔不掉的剩菜藏在他心底,腐爛發黴變質生蟲,讓他一想到就煩心反胃,不想被任何人發現這令人難堪的存在。他話裡要將自己撇開的意味過於明顯,齊謹逸沒有說話,遠遠有學生打鬧的聲音傳來,他們之間只剩靜默。凌子筠看著他眼裡的溫度一點點降下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說錯做錯,仍倔強地與他對視。齊謹逸卻沒如他所願地出聲打圓場哄他,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過去,凌子筠心中的不安漸漸膨脹起來,即將達到臨界點。不想再在僵持中浪費時間,齊謹逸抬手看了一眼手錶,無視掉了凌子筠一瞬僵直的脊背和麵上的欲言又止:“司機應該到了,走吧。”凌子筠不露痕跡地鬆了一口氣,想去拉他的手,又不想先一步服軟,就轉身往外走去,直至走出了數米遠,轉頭才發現齊謹逸仍站在原地沒動,他忍住了心裡一瞬泛上的慌張,強裝鎮定地問:“你還站著做什麼?”齊謹逸低頭髮著訊息,半晌才抬頭看他:“別讓司機等太久。再見,凌子筠。”不知道在飯廳坐了多久,時間分秒過去,佐餐的酒清淡如水,晚餐被如同嚼蠟般吃完,撤下後又換上當做宵夜的糖水,質地稀稀薄薄,加入了足料的冰糖,吃在嘴裡卻嘗不出一絲甜味。凌子筠愣怔地坐著,他身上的傷早已痊癒,背上不再貼有散發著濃厚藥味的貼布,空氣是無味的,室內有果味的薰香,桌上擺有新鮮的切花,只是身側沒了那個總帶著一身木質香水味的人,一切味道就都彷彿變了質,味不是味,香不覺香。怎麼沒了齊謹逸,還會產生這樣的連鎖反應,連對味道的感知都出了問題?手機就擺在手邊的桌面上,靜得好像一塊磚石。凌子筠微微低著頭,卻沒往手機上看,只是直直地坐著,如同入了定,一直到傭人房都關了燈。等在一旁的管家來勸他:“少爺,很晚了,明天還有課。”他連肩頸都已坐得僵硬,慢慢轉頭往大門方向看了一眼,垂下了眼:“好。”站起身才發現衣襬上被捏出了一片皺褶,他抿起嘴,低頭抻著衣襬,像是在問管家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齊謹逸……有沒說他會幾時回來?”他的聲音太細,管家沒能聽清,疑惑地嗯了一聲,他就不再問了,緩步回了房。房間跟心臟一樣空空落落,本就惹了齊謹逸生氣,他也不敢再抽菸解悶,免得日後被揪出來罪加一等,只如夢遊般洗漱完畢,才倒在床上,用手捂住微微發熱的眼眶,低低哽咽了一聲。他還太小,不知世上瑣事紛紛,即使是再親密的人,也難擔各自的煩躁,只看得見其中的互不理解,也還未學會退讓。這不是他的錯,但更不是齊謹逸的。其實他沒很怕,也沒很傷心,他知道齊謹逸不會簡簡單單就拋低他一個,提到分手。他只是很氣,氣齊謹逸忽視自己,氣齊謹逸猜不透他的心情,氣齊謹逸遮遮掩掩,又氣自己莫名其妙,氣自己有話不說,氣自己有恃無恐,氣自己處理不好心情……——漸漸轉移了責怪的物件,百種火氣凝在心頭,酸意脹滿血管,一遍遍流經胸腔,衝上眼眶,他卻倔倔不肯落淚。認錯好難?好難。他解開手機,反覆點開通話介面又關掉,想找齊謹逸,又惶惶害怕聽見關機的提示音。螢幕亮了又滅,他輸入幾句字詞,語氣或硬或軟,又一點點刪去,最後隨手將手機扔到了地毯上,拿過了放在床頭的cd機。好脾氣的人生起氣來才嚇人,齊謹逸今晚大機率是不會回來的了。凌子筠又嘆一口氣,像在吐一口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