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鈴響了起來。保姆開門,秘書小姐手裡拿著一個黃色的檔案袋,看見韓惜,怔了一下。兩個女人長得實在是像,連衣著打扮都差不多,高高的馬尾,一絲凌亂的碎髮都沒有,白襯衫黑裙子。羅海遙站起來,走到門邊,接過秘書小姐手上的檔案袋,開啟看了一眼,冷笑一聲,又將檔案袋遞了過去:“送我辦公桌上。”秘書小姐欲言又止道:“今天的會議,羅軍拿您要在新橋縣建遊樂園的事來說事,董事們很不愉快。”羅海遙臉上沒什麼過多的情緒:“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秘書小姐關上門,退出去的時候默默看了一眼餐桌邊的韓惜。羅海遙回到餐桌前,喝了一大杯紅酒,韓惜勸他:“別喝了。”羅海遙放下酒杯,有點自嘲地說道:“我果然還是太弱了,我只是想建個遊樂園而已,我連這都做不到。”韓惜將羅海遙的酒杯奪到自己面前,不讓他再喝酒了。“海遙,我不想要遊樂園。”小時候在孤兒院,附近鎮上有個小型遊樂園,通常家庭條件好一點又很受寵愛的孩子才能進去玩。屬旋轉木馬最好玩,轉起來的時候帶著音樂,還能騎在木馬上,特別新奇。孤兒院的孩子只能趴在牆頭上看。他們半夜偷偷出來,趁工作人員不在,溜進去,坐在靜止的木馬上,過過癮。“小七,等我長大了,建一個最大的遊樂園送給你。”小羅海遙話音才剛落,工作人員就發現了他們。結果就是被徐姨關進小黑屋,兩天不給飯吃。羅海遙似乎是醉了,躺在餐桌椅子上,低聲喃喃道:“小七,我給你建遊樂園,陪你玩旋轉木馬,你別走。”韓惜聽著羅海遙的話,心臟彷彿被人揪了一下,生疼。她輕聲說道:“我不走,我能走哪去。”羅海遙說得對,她認識的那些人,各自都有家庭,還有她和他是家人。葉燕青是,她有謝小青了。紀堯也是,他那麼溫暖,像個明亮的太陽,身邊圍繞了太多的人。她突然覺得自己累了,他身邊的人太多了,她有點擠不進去,因為害怕被踩到或者被碰傷,所以她不敢擠。韓惜幫著保姆一起,將羅海遙扶到臥室。保姆去做醒酒湯,韓惜站在床邊。她最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紀堯身上了,經常忘了關心羅海遙。細想起來,要說這個世界上誰永遠都不會離開她,大約就是羅海遙了。床上的人緊緊皺著眉頭,看起來痛苦極了。韓惜拿了塊溼毛巾,幫他擦了擦額頭。“陳叔叔。”韓惜聽見羅海遙說話。她問道:“陳叔叔怎麼了?”羅海遙閉著眼睛,意識處於混亂狀態:“他死了。”韓惜:“怎麼死的?”這時,保姆端著醒酒湯進來了,韓惜便再也問不出什麼了。她跟保姆一起給羅海遙餵了醒酒湯。韓惜這才發現,他身上燙人,他發燒了。韓惜跟保姆一起,將羅海遙送到醫院。紀堯送葉燕青和謝小青回家,陪了她們一會,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鐘了。他敲了敲韓惜家的門,她不在家。他原本跟她約好了,讓她今天等他。紀堯靠在韓惜家的門板上,他很久沒動,走廊的聲控燈自動熄滅。很長時間以來,紀堯都以為韓惜是他的,他能感覺到她的回應,她應該也是喜歡他的。他想起今天下午在墓園的時候,韓惜跟羅海遙在一起的背影。羅海遙是陪她長大的人,紀堯從來不敢妄想自己取代羅海遙在韓惜心中的位置。他也從不要求韓惜與羅海遙斷絕來往,一方面,他信任她,另一方面,他尊重她。他其實又一點也不大度,他嫉妒地快要發瘋了。他在她門前站了足足兩個小時,她依然沒回來。紀堯拿出手機,調出韓惜的電話,看了一眼又關上了。韓惜陪羅海遙掛完水,再把他送回家安置好,已經凌晨十二點了。羅海遙酒醒了大半,剛吃了藥躺下。“今天別走了吧,客房的被子,是曬過的。”韓惜幫羅海遙掖了下被子,又將空調的溫度調了調,看了一眼時間說道:“我明天還要上班。”羅海遙叫司機送韓惜回家。車子開到小區門口,韓惜下來,路過小區小花園的時候,她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紀堯的房間跟她的一樣,黑洞洞的。她想,他今天大概在葉主任或者他爸媽家吧。電梯聲音響起,將聲控燈喚醒。紀堯抬頭,看見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女人,他摁滅手上的菸頭,轉頭看她:“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韓惜看了一眼地上的菸頭,粗略數了一下,至少十二個。走廊不通風,到處是煙味。她走過來,擰眉:“怎麼又抽菸。”這得是他一兩個月的量了。紀堯看了她一眼,眼裡帶著一層陰鬱:“跟你有關係?”韓惜從沒在他眼裡看見過這樣的情緒,她偏過臉去:“有。”紀堯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接著聽見她說道:“地上的垃圾,扔我門口了。”他笑容凝固,眼睛緊緊盯著她:“說好了今天等我回來,你去哪了?”韓惜低頭,腳尖攆了攆一顆菸頭,低聲說道:“我去羅海遙那了。”紀堯:“你倒是誠實。”韓惜:“他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