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與薛啟良幾番接觸,對他青眼相加,他的同伴都與她有了魚水之歡,獨獨薛啟良潔身自好,向來只是談詩論詞,不沾淫軼,梅靈徽心中便起了別樣心思。若一直如此,梅靈徽也不會心生不憤,偏偏那一日,被她撞見薛啟良對雲期握手撫鬢,似極有情義,梅靈徽心中嫉妒,晚間懲罰雲期時,下手沒了輕重,誰料雲期竟那麼不經打,倒地便死了。她這一番驚嚇不小,定了定身,便有了主意,她雖是秀才出身,但家境貧寒,自幼也做過農活,也有幾分力氣,連夜挖了坑,埋了雲期,病了兩三日,自覺無人發覺,有回覆了從前放蕩生活,直到今日東窗事發。官差見此情狀,哪裡還不明瞭,捉拿梅靈徽到衙門,又請薛啟良錄了口供。自此,雲期被殺一案大白於天下。與梅靈徽往來的文人士子,鴻儒豪士當真不少,一時間平安城議論紛紛。想不到這一大才女竟然如此善妒,以至於身陷囹圄,無不扼腕嘆息。殷七七和旬墨在平安城中走走逛逛又滯留了幾日,便聽到了梅靈徽的事情,這樣多才多情的女道士,落到如此下場,真令人唏噓不已,不由得起了探訪之心。好在,梅靈徽為了少吃苦頭,不等大刑伺候,便一五一十的招待了經過緣由,無外乎一時失手犯下大錯,那斷案的大人與她也有過幾分情誼,案子確鑿無誤,也不願意過分為難她,只待案情呈遞上官秋審之後,擇日問斬,這期間先押入女牢,給她的也是單間,並不苛待,也允許人來探視她。月迎仙 難得有情郎梅靈徽名聲極大,往來探視的人不少,卻無一人願為她脫罪輕判,多數人來了不過痛心疾首,呼喝怒罵幾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顯示一番自己的正義,讓梅靈徽倍感煎熬。也有趁機渾水摸魚,騙取信任,想一親芳澤的。梅靈徽也頗有氣節,如此落魄之際,除了自憐身世,心中痛悔之外,也不願開口去求旁人,故而,也未上當。這一日,殷七七和旬墨來牢裡看她,見她已經閉眼入睡,雖深陷牢獄之中,卻依舊維持清潔,難掩風姿韻致。殷七七仔細看了半晌,忍不住嘆道:“我見猶憐,只是犯了如此大錯,該與人償命,若她能早堪破情字,或許便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可惜了這滿腹才情。”二人見識了這平安城有名的女道士,便往牢門外走去,殷七七邊走邊說:“倒讓我想起一首詩來。”“什麼詩?”旬墨溫和問道。“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殷七七惆悵念罷,與旬墨出了門去,見到外面大好的天光,才略掃牢中鬱悶。二人邊走邊說,不多時,已走得遠了,這平安城於他們而言,不過是旅途中的一個驛站罷了,終究不是歸宿。梅靈徽睜開眼睛,眼淚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在這牢獄之中,才幡然悔悟,她自負才情了得,便認為天下男子都該討她歡心,實則行徑放蕩,毫無雅量,極不自愛,若果真聰慧,早該與從前一刀兩斷才是。人負她又如何?若自強自愛,何怕人負?正是從前種種,錯之又錯,才有今日罪過。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若有來生,只做鄰家女,無才無貌,安然度餘生。她心情激盪之下,咬破手指,撕下中衣白布,寫下了殷七七方才念得那首詩。 不速之客那人輕手輕腳的進來,在房中站了一會兒,似在聽有沒有人,待發現毫無動靜,便隨意的走動起來。這裡摸摸,那裡瞧瞧,後來又翻起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