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不能再逼她。“本王等她醒來。”“王爺請便。”雲深埋頭說了一句,回了營帳。不久,帳簾從裡掀開,雲起出來了。面前都是熟識的面孔,雲起心裡怨憤,做不到雲深那般剋制。“王爺請回吧。”雲起聲音冷硬,火光中,這些人一身血汙的樣子還是讓他狠不下心。“軍中不可無帥,等阿月醒了,我自會派人通知王爺。王爺請回。”周曠珩不動,別的人自然站得穩當。“王爺當初不要阿月,此時又是做什麼?”見那些人一個個弔喪一般的表情,雲起的怒火騰了起來,“雲家的人不需要憐憫!雲家軍埋好兄弟,包好傷口,還是最勇猛的兵。各位請回!”“瘋吧,一起瘋吧!”雲起怒火打在棉花上,他也不管了,“反正蘄州十萬胡狄大軍還沒打到家門口!”他說完轉身進了營帳,令小兵守好,不許任何人進來。帳外周曠珩沒有動靜,其他人也不走。天快亮時,天上飄起了小雨。虎骨原前,雲家軍主帥帳前,站著十來個南邑軍將領。雨中,他們臉上的血汙被打溼,洇開了,一點點聚成紅色水滴。帳裡沒有動靜,後面有人來了。相非走到人群裡,幾人側目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來勸你們的。”相非說,“胡狄那邊也沒有動靜。”子樂沒想到他也會來,他多看了他一眼。相非面色整肅,定定然看著賬內,情緒不明。過了一會兒,相非目光未動,把手裡捏著的兩封信遞給子樂。子樂展信看了,眼眶飛快紅了。雲月寫的兩封信在他們之間傳了個遍,每個人都紅了眼眶。昏迷了一日一夜,雲月終於醒了過來。醒來後,她行逸。”雲起和雲簡都有些震驚。“他死了,為了救我……”雲月有些支撐不住了。“哥哥幫你一起找。”雲起扶住她。南邑軍十來個將領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那三人。他們一排一排走過,雲月有些走不動了還在走。他們到底在找哪個重要的人。平原上聚集了些人,風吹紅了他們的眼睛,雨打溼了他們的頭髮,可他們渾然不覺。雲月轉頭,瞥見一個熟悉的東西。她走過去,拉起那個人的手,拿下他手上的扳指。犀牛角質地,鷹紋。是她送給他的。章行逸的臉糊滿了血,她幾乎認不出他了。雲月眼裡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終於哭出來了,撕心裂肺卻沒有出聲。他說他希望他死時她能為他哭一場,她本不打算滿足他,可他真的死了,讓他得意一次又如何呢?雲月跪在他身邊,哭了很久,流完了這陣子積蓄的淚水。“哥,你派人把他送回南邑。把他撒到榕樹山,還有衢峽江。”雲月將扳指戴回他手上,“他說那是他死後埋骨的地方。”“好,哥哥答應你。走,我們回去了。”雲起扶起她。方轉身,周曠珩等人便落入她的視野。這下她眼裡有他們了。她看著周曠珩,一步步緩緩向他走去。走到他面前,她掙開雲起的攙扶,向他靠近了一步。啪一聲,雲月一巴掌扇在周曠珩臉上。天地突然一片死寂,就連沙沙雨聲也消了音。周曠珩看著雲月,眼裡溢位痛色。雲月眼眶溼潤,又是一巴掌扇在他臉上。魏如回急切動了腳,吳纓和相非橫移一步,擋在了她面前。其他兵將看著這一幕,均呆住了。“痛嗎?”雲月啞聲問。周曠珩臉色慘白,沒有動靜。“周曠珩,不,南邑王。”雲月死死盯著周曠珩,一字一字鏗鏘有力,“西越軍,雲家軍男兒個個鐵骨錚錚,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絕不退縮,末將戰敗,卻仍活著,末將有罪,王爺何不趁機治罪?雲家匡扶大嶽江山,不流乾最後一滴血絕不罷休,雲家追隨君主,有負於王爺,雲家有罪,王爺何不盡誅?”“王爺不治罪麼?”雲月眼睛黑沉沉的,如同幽深的冰潭,“那你聽好了。”“你說這天因為這天下而美麗。”雲月指指了指天,“於你而言,這天下是什麼?是樹木?還是山川?沒想過還是忘記了?”“那我告訴你,天下是黎民百姓。”雲月嘴唇煞白,眼眶卻緋紅,她指著在場所有人,“是他們,是我,是你,還有他們。”雲月轉身指著一具具殘破的屍身。她的眼神劃過所有人的臉龐,最後落在周曠珩臉上:“無論為王還是為帝,你都不能忘記。”她的雙唇顫抖,“周曠珩,你給我記著。”雲月說完了,周曠珩定定看著她:“本王記著了,跟本王回去。”說著伸手去抱雲月。“不要你碰我……”雲月卻視他如洪水猛獸般推拒,“不要你碰我!”“別這樣,對我……”周曠珩看著雲月,眼帶祈求,吐氣艱難。雲月看著他,眼淚終於滾了出來,她抽泣一聲,待要說話,突然呼吸一緊,白眼一翻就往後倒去。周曠珩抬手,卻沒能碰到她半片衣角。雲起反應極快地丟了傘把她抱起來。一旁雲簡趕快把傘撐到他們頭上,三人急急向營帳奔去。周曠珩頓了片刻,找回呼吸也追了上去。雲月的這一席話,被人傳了出去,有野史記了下來,後來流傳至民間。有人說這些話不過是定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