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無事,不知臣婦何時能回家?”雲月沒興趣體會他的傷情,埋了頭恭敬道。周胥梁嘆了口氣,轉眼看著雲月:“太像了,當初夕兒也與你一樣,一開始不同朕說話。”雲月閉了閉眼,她覺得這個皇帝無法交流。她乾脆抬起頭,冷冷盯著他說:“陛下將臣婦軟禁在此,就不怕天下人說閒話麼?”周胥梁愣了愣,看著雲月的眼神恢復了正常,他終於看見她了,而不是方未夕。“堂堂一國之君,擄了皇叔的妻子私藏於後宮,即便瞞過了天下人。”見周胥梁發懵,雲月繼續說,“陛下不怕傷了南邑王的心嗎?”周胥梁沉吟片刻說:“你這個樣子,同夕兒一點也不像。”聞言云月想扶額:“我不是她,為何要像?既然陛下看不慣,便請放了我。”“你坐下。”周胥梁負手看著雲月,終於有了點皇帝的風範。以為他要跟自己談正事,雲月沉著臉坐下了。窗下襬了一方桌案,案上有一枝臘梅,一套玉質茶具。雲月坐了良久,周胥梁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半晌沒有開口。窗外的風吹進來,雲月冷得縮了縮脖子。“別動。”周胥梁突然說。雲月皺眉轉頭看向他。“從前夕兒總是坐在這窗下,同朕一起看雪。”雲月想掀桌。見雲月瞪著自己,周胥梁彷彿沒了興致,轉身走了。雲月想跟上去,被幾個宮女攔了回來。周胥梁來過之後,第二日便有人要闖進來,被禁軍攔了。第三日又有人來了,聽動靜,彷彿還弄出了人命。可還是沒人進得來。第四日,有人在宮門口站了很久。一個宮女在殿外狀似無意說了句:“殿下還在外面,莫不是真要見到這姑奶奶才走吧?”雲月本在練字,聽見這話,寫完一首詩後站了起來。在熙平宮裡,她可以隨意走動。見她起身,幾個宮女並未勸阻,只是跟上她。青門翠竹,女子一身繁複衣袍加身,髮髻上珠翠散佈,將鬢邊一隻五彩鳳釵凸顯了出來。她們見過的。一個是差點打了她板子的皇后。一個是長得像她的情敵的王妃。雲月看著她,目光涼涼的,嘴角卻勾著笑意。就這麼看著她,也不說話。皇后高慧是個貴家才女,少時在族中眾星拱月般長大,嫁的是天下最高貴的男人,成了天下身份最高貴的女人。可是從小到大,總有那麼一個人踩在她的頭上。從前是天下第一才女魏歸,後來是方未夕,現在是她的姑母高太后。世人都說,高皇后是世家貴女,溫婉賢淑,天生鳳命。天生鳳命,僅此而已。明明她什麼都有,她長得美,才華卓絕,有權有勢,偏偏總被人壓一頭。別人都道她溫婉賢淑,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面前這個女子眼裡的輕蔑是她幻想過無數遍的神色,她知道,很多人揹著她時都是這樣看她的。高皇后微抬起下巴,隔著四個禁軍看著雲月。她盡力收斂神情,還是被雲月抓住了她眼裡一閃而過的陰鷙。惹怒這種女人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可是雲月就是看不慣這種表裡不一的人,她還記得這皇后在周曠珩面前扯謊的樣子。當著一群知情人說謊話,卻面不改色,還昂著驕傲的頭顱。習慣了有周曠珩撐腰,雲月輕視一個人,便自然而然表現了出來,也不管這人的身份。“這位妹妹看著頗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知可否到我的宮裡一敘?”高皇后進不了熙平宮,便想讓雲月出去。雲月何嘗不想出去,可是門口禁軍不讓,他們也不管皇后的命令,將門裡門外的人攔得死死的。高皇后為了維持高貴形象,沒有強逼他們。三方在宮門口僵持了半晌,突然有一個內官帶了皇帝的口諭來,說讓皇后陪雲小姐逛一逛皇宮。這宮裡的人都叫她雲小姐,彷彿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當今皇帝九叔的正妻。周胥梁要抹去她的身份,竟是如此輕而易舉。昨夜下了入冬以來第一場大雪,皇宮碧華園銀裝素裹,一片純白。遊園的人不少。一路遇見不少嬪妃,都將雲月視而不見。走到西北角時,遇見一隊人。先前遇見的人都向皇后行禮,雲月站著不理會,這次她照樣站得直直的,不料這次遇見的人讓皇后都屈膝弓背行禮。她這頭的人或跪或蹲,只有她一人挺立,煞是顯眼。對面人群當頭那婦人看向她,眼裡帶著銳利的光。雲月直直迎過去,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別開了臉。如此態度,若太后有心追究,賜死都沒什麼不對。“她就是梁兒從宮外帶回來的女子?”高太后問,看的是已經站直了的皇后。“正是。”高慧垂首答道,“雲姑娘初來宮中,還不懂規矩,母后萬勿責怪。”高太后鳳眸一挑,瞥了高慧一眼,哼了一聲說:“如此無禮,竟連貧家女子都不如。你作為後宮之主,理當問責。”聞言高慧臉色一變。她想讓她來做惡人。“是。”高慧恭敬回道。高太后看了雲月一眼走了,從始至終沒有同她說過一句話。皇后這邊的人目送太后走遠了,一個老姑姑折回來在高慧耳邊說了句什麼,高慧點點頭應下了。老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