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曠珩微微側身,眼看著雲月撲騰幾下沉入了水底。他不信她不會鳧水。直到水面全然變得平靜,而云月仍未浮出水面。那片芭蕉葉盪出的漣漪一點點漾開,越來越大。周曠珩眉頭一蹙,沒怎麼猶豫,嘭地一聲跳入了湖裡。幾乎是他扎入水裡的同時,雲月從小舟另一邊鑽出了水。岸邊早就炸開了鍋,眾人趕來拿竹竿的拿竹竿,取斗篷的取斗篷。“哈……哈哈……哈哈哈——”雲月扒著舟舷,冷得簌簌發抖,氣喘不勻還在大笑。“阿月!快拉著竹竿。”雲起在岸邊支著一支很長的竹竿喊道。與此同時周曠珩從水下出來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頭便看見雲月笑得花枝亂顫、梨花帶水的樣子。他眼裡的焦躁瞬間消失,臉色一下變得鐵青。雲月笑夠了,衝周曠珩抬著下巴哼笑一聲便轉身往岸邊游去,遊了一會兒才碰到雲起支過來的竹竿。雲起把她拉到岸邊,隨手就把竹竿丟到了一邊,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斗篷把她包了個嚴嚴實實。有僕役撿起竹竿再去夠周曠珩。他不理,自己遊了回來。等他回到岸邊,雲月已經在一眾人簇擁下回了宣蘭院。小湖在王府西邊,離雲月住的宣蘭院較近,離周曠珩住的荀院較遠。僕役還未為他拿來斗篷,他就穿著滴水的衣服回荀院。回到荀院,他便讓人去把吳纓叫來。“南邑王太過分了!”回到宣蘭院,雲起開口就罵,“大冷的天,竟然把人踹進湖裡。”雲月冷得牙齒打顫,她裹緊斗篷,抖抖嗖嗖笑道:“他也沒討到什麼便宜。”“你還笑得出來。”雲起讓丫鬟把她衣服換了,他等在院子裡,過了一會兒,雲雨來叫他,他才進去了。雲音熬了薑湯,他接過來遞給雲月。雲雨在給她擦頭髮,她喝了一口薑湯,嫌辣不肯再喝。“再喝一口。”雲起把碗湊到她面前,她勉為其難又喝了一口。雲起一直皺著眉頭,臉色很難看。“哥,沒那麼嚴重,南邑王再如何討厭我,不也沒把我撂在湖裡不管嘛。”雲月笑道,露出白白的牙齒。雲起還是很氣。自從阿月及笄以來,爹孃和大哥對阿月的夫君千挑萬選,多少青年豪俊被拒。而眼下這個,雖然位高權重,但新婚之日連洞房都不進,連著消失三個月,如今回來便把阿月踹進湖裡。這樣的人,他們無論如何看不上,不管他的身份多麼高貴。若是爹孃知道,不知多心疼。雲起埋著頭嘆氣。若是換了別人,他定把他狠狠揍一頓。可是這個人不行,他是將軍王,是南邑地位最高的人,他入了王府侍衛隊,南邑王就是他的主子。冬日裡天黑得早,雲起吃了晚飯就回了侍衛院,他雖是雲月的隨侍,但云月不出門的時候,他跟王府普通侍衛沒什麼兩樣,照樣值守。雲月裹著厚厚的斗篷在簷下踱步,院裡燈籠還是紅色的,她瞅了幾眼,讓雲袖把它們換了。燈籠換了,雲月剛想進屋,門口走進來一個人。“王妃,王爺請您過去一趟。”黑虎走到雲月跟前,衝她行禮道。“找我什麼事啊?”雲月漫不經心問。黑虎不知道,只說:“王爺常常喜怒形於色,王妃只要好好察言觀色就行。”這個黑虎極善做人,無論對誰,他都裡裡外外是人。但是王府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向著他們王爺的。對黑虎的話,雲月自然知道什麼意思。他勸她乖順,勸她討好南邑王。雲月勾起一邊嘴角笑,問他南邑王現在的心情如何。黑虎小聲說:“似乎不太好。不過王妃不用擔心,我還沒見過王爺打女人。”可他今天把我踹進湖裡了!雲月想譏諷回去,忍住了。她讓黑虎回話,說她一會兒就到。雲月讓雲雨把她打扮成一個完美的王妃模樣。雲雨歡天喜地地為她打扮,給她梳了標準的王妃髮式,畫了標準的妝容,穿上標準的華服。頂著一絲不苟的粉面,穿著長長的曳地長袍,戴著金銀髮釵和步搖,雲月一步一個腳印從宣蘭院走到了荀院。周曠珩在廳裡茶案邊飲茶,他已經等了她近半個時辰。他看著院門處的燈籠搖搖晃晃走近,雲月在燈光裡走來。她垂著頭,動作極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就這樣看著她從院門走到了跟前。雲雨等在院門口,黑虎候在簷外,只有她一個人走了進來。到了周曠珩面前,雲月雙手交疊置於左側腰際,脊背挺直,右腳稍前,雙膝微曲,垂首斂眉,步搖輕晃。她行了個標準的常禮:“見過王爺。”她的這副模樣跟白天那個雲月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周曠珩看著雲月的一舉一動,皺緊了眉頭。“把這身東西換了再來。”周曠珩轉過頭去,臉上的不滿很明顯。“這……妾身可是打扮了半個時辰呢,王爺不喜歡麼?”雲月站直了身體,眨巴著清澈的眼睛說。周曠珩冷哼一聲,轉過頭看著雲月:“你不必裝模作樣討好本王。”他頓了頓接著說,“只要你不觸及本王的底線,本王不會動你。可你也不要妄想更多。”雲月一臉委屈,她楚楚可憐地看了他片刻才說:“王爺不覺得對一個遠嫁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