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雲起接了個訊息,下了值便直奔宣蘭院來。接近傍晚時分,雲袖和雲音在院裡擇菜,見了雲起有些著急的腳步,兩人竊竊私語幾句,掩唇笑了幾聲。雲起仿似沒發現,徑直穿過小院,進了書房。房裡雲月正在埋頭寫著什麼,聽見有人進來也不抬頭,笑道:“淡定,沒啥事兒。”雲起幾步走到書案前,拿起雲月面前那封信,定了定神才看起來。字跡再熟悉不過,比雲月的字不知好看到哪裡去。一見那字,雲起便不由自主勾起了唇。長姊見信如晤。此次時隔不久與姊信見,實有不預之事。此信或乃姊獲知此事最快之道。世子兄月後將大婚,世子妃乃京中名門趙家嫡長孫女。趙姑娘性寬和,而世子兄不守常規,二人結合實乃良緣。常憶長姊出閣前,長姊、世兄、世子兄、問白兄、妹五人聚於京城,尋歡作樂,無話不談。每憶起,如同昨日才聚,又仿若已分離多年。當時,長姊與世子兄、問白兄相處無異,但妹看出,世子兄之於長姊卻是不同。曾記那日,世兄擲黃粱佩於高樹,長姊不顧險難攀之而取佩。妹便是那時方知長姊視世子兄不同於常人。長姊見信千萬鎮定,切不可衝動任性。如今不顧一切不比當年不顧險難攀高樹,其中利害長姊定也明白。姊若是心痛難忍,不妨寫信與妹傾訴,妹洗耳恭聽。另,託長姊問世兄安好。妹端綺字細細看了兩遍,雲起微微皺了眉,心中寫的阿月喜歡周涼,他也是知道的。見阿月在寫回信,他沒說什麼,傾身去看她寫了什麼。端綺見字如面你猜得不錯,那時我對周涼確有情愫,然那並非愛戀。他之於我確實意義不凡,但僅超出好友範圍,不到男女之情。後來,這微小的不同亦殆盡。此間話長,不再敘。總之,你長姊我並不難過。替我祝福他。當初我們五人曾許諾,各自成婚對方必送大禮。姊乃講義氣之人,今次人未到,禮必到,還請小妹代姐與起哥送兩份禮。蘊寶齋那副象牙牌算我的,君子如玉那把玉骨折扇算起哥的。姐知你待字閨中,必然囊中羞澀,遂特意支你一招。於下朝之時,候於承露門外。務必將孟家家徽掛於馬車顯眼處。靜待問白兄上前相問,你便可與之攜往蘊寶齋,再往君子如玉。以問白兄之佳風度,定不會讓你掏錢。“阿月!”雲起見了雲月寫的信,拋開了擔憂,見她讓端綺做這樣的事,他斥了她一句,“別教壞了她。”雲月“嘖”一聲,抬頭見雲起面色並不似開玩笑。“拿錢來。”雲月攤手放到他面前。雲起掏遍全身,拿出幾張散票。雲月接過銀票,嫌棄地看了一眼,繼續寫下去。起哥說你不似我,幹不出這種事。那隻好隨寄銀票給你了。這張大的是姐的,剩的給你買書,買首飾。這些散碎小票是起哥的,他如今俸祿太少,這些是他兩個月的積蓄。不夠的話,嫂子你看著辦吧。起哥如今值守王府,忙無閒暇,休沐也帶著我去野了。嫂子儘可安心。雲月字“阿月,你寫的什麼?!”雲起見雲月寫完,濃眉皺得緊緊的,臉色沉了下來。“綺妹遲早是我的嫂子,有何不可?”雲月吹了幾下未乾的字跡,笑得無邪。“重寫一封,不能這樣寫。”雲起急了,皺緊了眉頭。“這是我的信,我愛怎樣寫怎樣寫。有本事你自己寫一封說清楚啊。”雲月仰頭笑著,肆無忌憚。“沒什麼要說的。”雲起盯著她說。“那你火急火燎跑來看信幹嘛?”雲月把信摺好,放進信封。“難道你不應該說說你為什麼到南邑來,為什麼還不娶她,為什麼一封信不給她?”“阿月!”雲起伸手去搶信,被雲月躲開了。“我不管,反正我是認定端綺了。你不要的話,我撮合給別的哥哥。”雲月晃著信,看著雲起笑。“你敢!”雲起難得動了氣,“雲月!你再如此沒大沒小,小心……”“嫁不出去?切,氣了只會說這些,你妹妹我現在已經嫁出去啦!”“下次不帶你出府了!”“不帶就不帶,我有腳。哦,你可以告發我,你去啊。”雲月卻笑得更放肆了。“你個小賴皮狗!”雲起哪裡鬥得過雲月啊,他氣呼呼坐到茶案邊,拿起茶杯猛灌。“這是茶,不是酒。”雲月沒管他罵她,蹲在他身旁去,“二哥,你何必畫地為牢呢?父親、母親、大哥和我,何時把你低看了?”“我都明白。”至親的人從未當他是庶子,他自覺很幸運。“那何必在乎別人的看法。世人眼光惡毒,並不在乎你的感受,你又何必放在心上?”“阿月,這些我都明白。可是,是她的親人……”“是端綺她娘?”“你怎會知道?”“很明顯啊。”雲月皺眉道,雖然她只見過孟夫人兩次。端綺的娘很疼她,只是眼光短淺。她認定庶子不如嫡子。當初定親時沒有反對,因為孟將軍還只是副將。去年孟將軍升任大將,那女人便有些勢利了。但她不可能取消婚約,雲家不會答應,孟將軍更不會答應。“她找過你?”雲月問。雲起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