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了手,一把拉住左鳳堂,“——送我——回——家——”他沒有說完。“回家?”左鳳堂與肖飛同聲問道,面面相覷。千凰樓共處十年,從未聽聞過秦倦有什麼家?怎麼尋死的人一活轉過來,竟吵著要回家?這是什麼道理?肖飛冷冷看著秦倦,他心中清楚,秦倦撐不過今年冬天。本來過血之後,他大有機會可以慢慢調養,活一個五六十年。但經過這一折騰,目前看起來無事,但其實已生生斷送了他多半條命,任什麼靈丹妙藥也救不了他,元氣散盡,天下無藥可治,能到暮秋,已是不錯了。抬起頭來,覺得窗外的陽光分外地冷,直如那天秦倦的語氣般幽冷。他至今才知道,在大殿受困那一天,秦倦說出“做一筆大買賣”時,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又有著多大的勇氣,無論交易成與不成,代價,都是他的性命。區別的,只是一個人死,還是一千餘人一同陪葬?“肖殿主,”那天秦倦的神情語氣,他到現在還清清楚楚記得,“我託付你一件事?”“你不必回答,聽我說。”秦倦的語調一貫輕忽而不經心,但那天聽來,卻分外寒冷,“我會隨樸戾走。要救千凰樓,一定要有比目前千凰樓更高的利益來交換,我會讓樸戾帶我走,承諾以十倍的錢財相抵押。”當時他是不懂的,只聽著秦倦往下說:“你不必理會我承諾了什麼,我走之後,你把此信飛鴿傳往少林。”秦倦交給他一個信箋,封口上蠟,他並不知道里面寫的什麼。“樸戾武功太高,我們人數雖眾,動起手來,縱使稍有贏面,但必定傷亡慘重。我不願死人,你懂麼?我不願死人,不願有人受傷。”當時他只覺那是婦人之仁,書生之見。“死一個人,必有十個人傷痛;傷一個人,必有十個人受苦。我願以我身,換千凰樓眾人之生。”秦倦說這句話是在自語,神色有些出神,“今日火藥之計,實也——那定是會有報應的。”他完全不懂當時秦倦在想些什麼,只是錯愕地看著他,只聽他輕輕地說出了一句足以驚動江湖的話:“你不必理會我的承諾,沒有一個君主會遵守前朝皇帝的御旨,你也一樣,你懂麼?”秦倦在暗示他自立為王!肖飛心中無比驚詫,只聽著他又往下說:“只有這樣,千凰樓才可以名正言順地重建,可以甩掉蠻龍嶺強加於我們的恥辱,可以反將一軍,你懂麼?同時,也可以——甩掉我。”秦倦譏諷地笑了笑,“千凰樓的主子,是該換一換了,我不願樓中內鬥,傷了兄弟們的心。”頓了一頓,他又道,“我不是讓你,我只是在算計,如何對千凰樓最好?你已擁有千凰樓十之七八的實力,六院依舊讓它自理自立,葛金戈不會服你,那是他義烈,你可放了他。至於鳳堂,他會留下的,我很明白他的為人,不弄清楚真相他不會走,你可挑個時機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