頊嫿看她的神情,依然是溫和的,無怨無恨,更無一絲戾氣。她像一個慈愛的前輩長者,看了一眼晚生後輩而已。然而她紅唇微張,說出的話卻是:“還是不了,畫城不需要靈石法器。”絲線再次收緊,奚雲清嘴裡一甜,鮮血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她只覺得口鼻皆被甜腥灌滿,痛苦到了極點,一時之間五官移位,令人驚駭。天衢子與她四百多年師徒情分,雖然性情冷淡,但是嬰兒時期便抱養到身邊的孩子,多少年情同父女。眼見她就在自己眼前被生生虐殺,心裡豈能不慟?!他雙手緊握,牙關緊咬,然片刻之後,還是退出不朽神木的防禦法陣。他做不到,他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上女神用如此手段殘殺自己的愛徒。數日溫存仿若一場幻夢,而他的溫柔多情,已化濃霧輕風。面前人把玩著手中摺扇,扇面的絲綢飾紋精美。她依然談笑自若,彷彿方才無事發生一樣。奚雲清一身上下皆被染紅,鮮血滴落,觸目驚心。天衢子退回去,她身上的絲繩便鬆了一些。她搖搖頭,不忍見師尊因自己受制,突然用盡全力掙開身後痴君的桎梏,催動墟鼎本命法寶。一切若迅雷不及掩耳,諸人只聽聞一聲巨響,她整個人爆成一團血花。痴只覺手中一空,也是一怔,只是驀地被一片溫熱如泉般噴了一頭一臉。衣衫俱溼,他看向地下,才意識到就是這一刻光景,方才那個女子已經化作一灘血水。九脈掌院俱驚,天衢子終是叫了一聲:“雲清!”然而血水很快沿著城牆的裂隙而流,地上只剩下她的衣物與骨骼碎肉。頊嫿輕嘆一聲:“這丫頭,動作倒是快。”言語之間,並不覺得如何可惜。木狂陽說:“以前,他們說魔傀也是魔,我並不相信。”頊嫿一臉認真地幫她分析:“嚴格說來,魔傀確實是魔,只是體內魔息還須與靈力互相平衡。”木狂陽說:“我並不關心魔傀體質,我只是想說,頊嫿,你今日太過分了。”頊嫿說:“是嗎?九脈掌院親臨畫城,不得本座允許,非要入城不可。本座身為畫城之主,無論對幾位掌院做出什麼事來,都不過分。”木狂陽說:“可你和雲清總算相識一場,難道這麼長的時日,就一點感情也無?”頊嫿說:“老實說,這丫頭可真是不討喜。感情什麼的,本座一向寡淡,所以她雖身死,吾悲思甚微。”木狂陽氣極,點頭道:“所以,天衢子的想法,你也可以全然置之不顧?”你們倆不是相好嗎?!頊嫿更莫名其妙了:“顧慮再多,終不能改變立場。交戰再所難免,多想無益。”奚雲清的血流下來,滴落到天衢子化身的肩上。他站在城下的本尊,都被血滴灼傷。他抽出背後寶劍定塵寰,說:“陰陽院天衢子,請傀首賜教!”頊嫿素手之中光芒一閃,赦世蓮燈在手。她傲然回應:“奚掌院請!”天衢子舉步入陣,不朽神木如有感知,枝椏舞動。頊嫿手提蓮燈,緊隨其後,躍入陣中。木狂陽說:“頊嫿,今日我等乃為查問聖劍蹤跡而來,恕不能任由奚掌院與你單打獨鬥。”頊嫿心中明瞭,赦世蓮燈光芒盛開,畫城之下,碩大的蓮花虛影緩緩而現,清香撲面。她沉聲答:“來!”九脈掌院同時入陣,法寶相交,其聲鏗鏘,畫城防禦幾乎脆弱不堪一擊。所有魔傀全數驚呆,連太史長令都一臉震驚——你要一個人跟九淵仙宗九脈掌院正面肝?!雖然這麼多年,你一直在作天作地,但你這次是真一心求死啊!!九脈掌院法寶齊出,幾乎是瞬間斬碎了蓮花虛影形成的光牆。耳畔傳來一聲玉瓶破裂的脆響,天衢子看見那個人,依然桀驁傾城,不可一世。一如他最初與最終的夢想。心念如絲寸寸斬斷,終於,還是要刀兵相向。☆、 劫數劫數:劫數劫數畫城之下, 頊嫿以單人之力對戰九脈掌院。但是果然裝逼遭雷劈, 不過幾個回合下來,已經是左支右絀,節節敗退。她輕聲嘆:“果然還是不行呀。”九個人都沒說話, 這是很正常的,如果九人一齊出手,而她還有還手之力的話, 那九淵仙宗的存在恐怕就真的要令人質疑了。然而就在此時,天空驀地陰雲堆積, 電閃雷鳴。九脈掌院一愣——大家都感覺到那種撲面而來、直刺入毛孔的戾氣。是天河聖劍!它果然又去而復返!九個人神情嚴肅, 一時之間, 沒有再攻擊退入城牆之上的頊嫿。這把聖劍會在畫城危難之時出現……或者說, 會在頊嫿危難之時出現。它與畫城、與傀首到底是什麼關係?頊嫿站在城頭, 嗔、痴二君都忙著抓捕意欲“刺殺”傀首的魔傀,一時之間不在身邊。只有念君輕聲道:“傀首,天河聖劍幾時竟在畫城之中?”頊嫿回首一笑, 然而站得太近, 念發現她整個人身上都散發出一股銳利的殺氣。她已脫出戰局,卻已被激起戰意的神兵,鋒芒銳利。念君不由後退一步。陰雲被撕裂, 天河聖劍徐徐現身!畫城魔傀被其威勢所壓,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