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送回來了——小蝦槍掉進了劍廬裡,幸好這幾天向銷戈都忙著畫城之時,並未開廬。否則要是天衢子出來,知道他兒子只剩下了一根賤骨頭,不知道會不會相信是這小子自己所為。向銷戈嚇出了一身冷汗,帶兩個小東西回去的事,再不敢提。奚雲清只好繼續擔任起照顧兩個小子的重任。如今她的記憶恢復了許多,雖然氣惱頊嫿欺騙,但也知道無可奈何——如今她是師孃了,跟母親也沒什麼區別。自己能怎麼樣?師尊也是,把自己往師孃身邊一丟,就不管了。她拉扯著兩個人憎狗嫌的小東西,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煉爐裡,頊嫿很少說話,畫城裡的山山水水,偶爾會發出奇怪的聲音。許是萬物母語,並不能辨別其含義。天衢子的憂心溢於言表,但他也很少打擾,這時候分神,對她而言並不是好事。水空鏽和向銷戈當然更明白,平時也從不帶小惡魔和小蝦槍前來。火陣晝夜不停,無數的靈氣被煉化進整座城池,天衢子睡眠越來越少,大多數時候,他都在萬法神鏡那端,凝視著靜默無聲的城池。不朽神木前幾日有枯萎之象,水空鏽、向銷戈等人不得不另外架設了汲靈陣,為它輸送靈力。天衢子日日夜夜的注視,那是整個弱水天河裡,他唯一的亮光。終於這一日,有個聲音在他耳邊道:“玄舟,你醒著嗎?”天衢子連心神都是一震,立刻道:“嗯!如何?有無好些?”頊嫿的聲音疲倦無力:“並沒有,這該死的煉爐,本座這一輩子再也不想看見了!”此時畫城傳音,二人的對話,整個畫城的魔傀都能聽見。天衢子當然知道,因著畫城不許傀首與外族通婚,這時候天衢子說話難免也有許多顧忌。但言語之中的溫柔,如溪流入水:“不會再有下一次,玄舟保證。”這一生,這樣的痛苦,絕不會再有下一次。似乎知道他擔心,頊嫿道:“其實也還好,比起第一次融鑄聖劍時,溫和太多。”這是自然的,畢竟當初融鑄聖劍,可是岩漿為火,融鐵為水。天衢子正要說話,頊嫿又接著道:“畢竟這一次,吾身旁還有一個玄舟。”整個畫城裡所有魔傀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天衢子心中酸楚漫延,無際無邊。他卻只能微笑著,說:“無論何時,玄舟永遠陪伴傀首,侍奉左右。”頊嫿的聲音沙啞,雖然忍痛,卻也能聽出是帶著笑意的:“互相侍奉,互相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