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空梟有點尷尬,說:“向老……提出條件,魔尊不願應允。”頊嫿好奇:“刀意入體,還有他不願應允之事?”厲空梟說:“向老要求以後魔尊不得再與傀首來往。”頊嫿明白了,點頭:“他只要不亂動真氣,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們先等著吧,這次本座要再次鎮守弱水。倘若功成,幫他也是舉手之勞。”厲空梟還是很擔心,頊嫿要以畫城鎮守弱水之事,魔族當然是聽說了。這也是他搶在這之前來求肋的原因。萬一到時候頊嫿失敗了,他哪裡找人去?於是立刻追問:“倘若……出現意外呢?”頊嫿理所當然地道:“那本座想必已經返回弱水,你們魔尊接受向老的條件不就好了?”厲空梟目瞪口呆——你倒是看得開!他小心翼翼地問:“傀首既然知道此行危險,不考慮與魔尊道個別嗎?”頊嫿說:“本座與他,並沒有到需要親自道別的地步。你代為轉達一聲即可。”厲空梟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她這個人,真是心比石頭還硬,對別人是如此,對自己也是如此。五天之後,木狂陽的肉身終於長了出來,她神識到底堅韌,剛一睜開眼睛,立刻就認出了頊嫿。“頊美人,我怎麼……”她搖了搖頭,顯然思緒之間還頗為混亂。頊嫿就這麼盯著她看,不說話。過了一陣,木狂陽終於清醒了些,問:“我師尊呢?”還真是這個問題。頊嫿說:“付醇風?他已經回融天山去了。”木狂陽說:“當真?那我先去找他。”她舉步就往畫城之外行去,顯然她知道付醇風的魂種儲存得並不好,此時心中焦急。當然焦急,如果是正常情況之下,她肯定會想到,付醇風不可能放她一個在畫城,自己返回融天山。頊嫿就這麼看她疾步走遠,畫城的風撩起她的衣袂髮梢,她靜立不動時,便是山水。木狂陽一直沒有回頭,但是越走就覺得腦海中有什麼東西越來越淡。可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想要抓住,卻什麼也抓不住。“木狂陽,清狂桀驁,揮日陽戈。這個名字不錯。以後就隨我學藝吧。”耳邊有個熟悉的聲音,含笑說。“啊?居然是個女孩。”聲音裡有點失望。僅僅八歲的她抬起頭,說:“女孩又怎麼樣?師尊諸多弟子,日後皆不如我!”記憶中那人,尚未被磨去稜角,眉宇之間還飛揚驕傲。他拍拍她的頭:“好,這句話為師先行記下。日後食言,必當重罰!”那是誰和誰的對話?小小年紀的放肆跋扈,信口而出的狂言,後來實現了嗎?木狂陽拼命地向前奔跑,想要追逐那個漸漸變淡的身影。可是她追不上。離開了畫城,那點影子很快就會如水般消散。那年試煉場,是誰以導師之尊下場,意氣風發?又是誰步步緊逼,令他手忙腳亂,再無還手之力?她看見自己從飛揚未定的塵魂裡扶起那個人,他白衣染塵,連其上九淵的暗紋都晦暗不明。周圍寂靜無聲,而眼前的人也漸漸化開。再無蹤跡可尋。“付醇風!”她大聲喊出這個名字,群山層層疊疊地回應。在高低錯落的回應消失之後,木狂陽突然忘記,她為何會在這裡。她奇怪地看看周圍,入目皆是陌生的風景。而身邊空無一人,她甚至沒有辦法追問自己到此的原因。她只好一臉茫然地返回融天山去。刀宗幾位長老見她回來,都鬆了一口氣。木狂陽問:“宗主呢?”刀宗二長老將水空鏽的行蹤告訴了她,她也不停留,立刻趕往十萬大山。萬法|輪迴塔下,水空鏽和典春衣等正在忙著架設煉爐。木狂陽走過去,伸著脖子在那兒看。她一個刀修,看也看不懂,水空鏽說:“既然來了,還不幫忙!”典春衣趕緊放下了手裡正在搬磚砌石的粗活:“這下可好,交給你了!”刀修是所有修士裡面最不嬌貴的修士了,男女都一樣。任何體力活,他們都習慣了衝在前面。木狂陽立刻挽起了袖子:“滾走吧你,沒用的陣修。”大家都沒有再提起付醇風的事,甚至木狂陽自己也不大想起了。她知道自己有一個師尊,姓付,名醇風。也知道他在突破修為境界的時候失敗而死。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他們這樣活過了太多年歲的修士,難免會刻意忘記一些事。於是當然也沒有誰會不識趣地去提及。木狂陽都不知道付醇風是什麼時候死的,但是自己沒有守孝,估計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吧。她很少問起關於付醇風的事,只是偶爾一個人下山喝酒、偷吃宵夜的時候,總會覺得像是少了什麼東西。臨近煉化畫城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九淵仙宗和向家堡都十分繁忙。天衢子幫不上忙,只能隔著萬法神鏡,看眾人忙碌如蟻。巨大的煉爐被架設上去,他甚至看不到更遠處的風景。直到這一天,頊嫿將整座城池挪動了一天,隨即如飛來峰一般,拔地而起。其情其景,其實十分壯觀。贏墀扶牆而起,在天魔聖域的視窗看她飛將而去。厲空梟也關閉了九殛天網,令整座城得以正常出入。很快,一座城池完完整整地來到十萬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