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塵,脫俗,大氣。她大氣又明豔,在一開始的慌亂後,很快鎮定。大簷外飛雨斜上青年的肩膀,鬱明一動不動。他盯著她,痛意先從顫抖的手腕傳來,然後襲遍全身。他呼吸滯澀,心臟被她捏住般驟縮,連頭都開始一陣陣抽得疼。數年的時光促然而走,數年的時光又轟然而至。果然是她!他就知道!半晌後,李皎輕聲:“我偽裝得這麼好,你是怎麼認出我的?”鬱明道:“多簡單。你的利用、欺騙、輕視、奚落,那種讓我不舒服的感覺,從頭到尾折磨著我。我不相信我倒黴至此,遇到的每一個女人都能玩弄到我。你看,我果然沒那麼倒黴。從頭到尾就是你!”李皎臉色不變,她睫毛輕揚,眸子烏黑沉靜,如他所願般,淡然地奚落道:“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啊。這麼計較幹什麼呀石頭兄?你把我當什麼人呀石頭兄?”石頭兄……鬱明握緊手中劍。他與李皎對峙,卻仍然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他問:“你可有想過你我重逢的這一天?”李皎:“想過。”鬱明:“你預想的我們相逢是什麼樣子的?”李皎靜了很久,睫毛輕剪細雨,長衣被風吹如皺紗。在他即將不耐時,她才說:“久別重逢,拔劍相殺。”鬱明提劍的手再一緊,看向李皎的目光凝起。片刻後,李皎看他握劍的左手一動,他往後退了一步,驀然揚臂持起了手裡的劍。刺——!電光劃破蒼穹。鬱明手中的劍鋒,直指李皎。他的氣質在一瞬間改變,像是凝聚了暴風雪般充滿不羈野性。李皎抬眼,他持劍的清雋身形,在她眸中何等清晰。勁風撲來,李皎溼潤貼頰的烏髮都被掠得飛起來。鬱明提劍揮向她的脖頸,一如她所言。李皎眼睛不眨,強硬回視。雪白劍光向李皎的眼睛掠下。李皎臉色蒼白,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在他揮劍砍來時,她都一動未動。罡風來自四周,劍氣劃破空氣。眼看那劍就要劃破女郎秀美修長的脖頸,旁邊忽有一個石子扔過來,打在劍身上。咣!劍與石子相撞,石子的力氣竟逼得劍勢一緩。“娘子!”耳邊傳來漸近的清晰可聞的屬於侍女明珠的焦急喊聲。一道青年的身影在劍勢緩住的這一剎那,衝入了戰局中,拔向鬱明。鬱明手裡的劍往後一收,身子輕飄飄疾掠向雨中。江唯言一衝而至,撲襲之勢不停。他徒手與鬱明過了幾招,鬱明卻早有先見之明,藉助江唯言的突然爆發,身子已經離簷下的李皎很遠了。大雨譁然,郎君傲立屋頂,身形挺拔。江唯言躍上屋簷要追殺他,鬱明扯嘴角,手裡的劍隨便一扔。那劍在半空中輪一圈後轉向江唯言,迎面是劍鋒,讓江唯言不得不變招應對。就在這個時候,鬱明已經轉了身,跳下屋簷,飛躍入了雨海中。李皎不顧終於跑到她身邊的明珠的急切阻攔,拖著受傷的腳跑出了簷廊。她站在雨中,仰頭,看向那個青年。江唯言再要追,李皎在下面喊了一聲,他猶豫下,跳下房簷,退到李皎身邊。被公主叫住,江姓青年沉默不言,只上下觀察了一番那個鬱明的劍有沒有傷到公主。外面人還在嘈亂中擠往官吏身邊,明珠此時也從廊下氣喘吁吁地跑到了雨中兩人身邊。明珠氣道:“那個鬱明拔劍殺您,您怎不讓江扈從追?”李皎輕描淡寫道:“他不是要殺我。他早知你們趕到了,他故意拔劍,正好能被江扈從趕上。我騙了人家那麼久,總要讓人家發洩一下怒火。鬱郎心雖甜,對我偏見卻不少。”江唯言依然不說話,明珠滯一下,不可置信地說:“僅是偏見?我看他挺想殺您的……他好像很惡您。”李皎沒答,只站在雨中,目送鬱明離開。昔日她十五,一邊與鬱明談情,一邊轉頭與博成君結盟聯姻。鬱明為她在外打仗,他回來時,便趕上她背叛一幕。他心裡惡她,多麼正常。他心裡想殺她,也多麼正常。她誰也沒負過,只可惜在自己最無能無助的時候碰上他……李皎主僕幾人並沒有時間多討論關於鬱明的事,因為官寺很快來人,接應公主。前來官吏言行諂媚,得知是信陽長公主親來藍田,誠惶誠恐,恨不得公主殿下住去官寺由他們照顧。李皎心有猜忌,不耐煩理他們,要江唯言和明珠二人去應對。江唯言配合官寺去審那些賊人,明珠則尋蛛絲馬跡,看看有無線索。雨大不停,在山上又消磨了一個時辰,李皎便隨其他被關的男女一道下了山。李皎不接受官吏們的殷勤,執意住在山下村莊中。到晚上,明珠下了山,來尋公主,跟公主彙報山上問到的一些事。那幫賊子混跡藍田,卻也不限於藍田。看起來是遊手好閒的混混,其實專作買賣人口的生意。官寺追查很久追不到,百姓失蹤的人數卻越來越多。無奈之下,官寺奔走相告,也貼了榜,請天下的能人想辦法捉了這些賊子……一室燭火,明珠悄悄看坐在窗下寫書信的公主殿下:“您的那位舊情郎,八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來這裡的。我在山中問官吏話時,還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