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來,眉眼彎起。忘了忘了,她忘了程小勿的倒黴運了。別人身上都平安度過的問題,在他身上一定會放大……老天許是喜歡磋磨程勿吧。女瑤只好安慰他:“苦盡甘來,苦盡甘來。”當夜程勿最後練了一夜武, 陶華扶著程勿的手腕, 已覺他體內真氣執行方式的熟悉;然這種熟悉中, 摻雜些許紊亂和急躁。躁意紊亂之象漸壓住原本正常執行的“氣行小周天”, 青筋急突, 脈搏大顫……陶華心中驚濤捲浪頓起:怎會這樣?陶華待要細查, 見程勿驀地抬起眼。他臉色雪一樣, 唇角滲血,面容幾分陰幾分冷。不做表情的程勿向來有些氣質偏冷,然這會兒他不只是冷,他的瞳眸佈滿紅血絲, 密密麻麻。他的眼神變得冰川般寒冷……像是陌生人一樣。陶華猶豫著:“小、小勿?”程勿耳朵一動,他反手一掌推出,不光打翻了陶華手中的粥碗, 還將這位沒反應過來的大師姊掀飛, 呈一道凌厲弧線撞上後方的牆壁。陶華胸口滯悶,咬牙嚥下不適感,她凌空躍起, 推窗跳出,果見院中程勿掀起的慘況——程勿真變成了一個陌生人。同樣一身雪白,白天他風采翩然溫玉美少年;夜間他奔至院中, 見到一驚愕的魔教人士, 抬手便打,像是惡鬼化身。陶華擔憂又心驚:“程勿!”程勿神志已不再屬於他, 他好像被體內一股魔氣牽引。那聲音不斷地告訴他“殺殺殺”“殺光一切”, 他毫無經驗, 明知是錯,卻抵抗不住腦海中那魔音穿耳。他頭痛欲裂,他眼睛赤紅,腦中弦蹦斷,他急促喘息兩下。青筋快要爆出,無用人士擋在他面前,他當即出殺招——“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本就是世間頂級的殺人功法。程勿一身所學,比他跟女瑤在一起時更加厲害。院中紛紛掌燈,火光全亮,眾人都奔出來檢視程少俠鬧出的動靜。程勿已不認得任何人,他如今眼前全是血紅,他看到人影,就陣風般掠去殺人。陶華擰眉,翻身越入戰局,從背後攻向程勿。她有目的地去攻,伸指點向程勿身上的幾處穴道。然程勿立即察覺她的意圖,他暴怒無比,轉身就殺向陶華。歷代斬教教主的心法,全力在程勿體內逆行運轉。程勿眼紅心跳不正常,但他的武功現在太強大了!就像一個沒有意識的殺戮武器似的。陶華幾次被打得後退吐血,然眼看程勿要殺別的人,為防止他犯錯,陶華不得不幾次迎上。就是這般情況下,女瑤才姍姍來遲。時間剛入夜,晚膳後,女瑤和秦霜河待在一起,聽秦霜河彙報魔門事務。聽得院中動靜,女瑤心中一圖,已覺是程勿出了事。二女奔出至院,庭院中樹木、藤蘿、小几全都被打鬥掃得亂起。月明星稀,塵土飛揚,正中心是發狂的程少俠,與努力想點程勿穴道制止程勿的小玉樓大師姊陶華。其他魔教人士和小玉樓的師弟們,都躲在被勁風掃開的笸籮後,小心翼翼地觀察情況。小玉樓二弟子喻辰很不安:“大師姊為什麼要去攔人?大師姊打不過吧?”三弟子張寶振振有詞:“小師弟一看就是走火入魔了,連我們都不認得了。大師姊是替天行道!”喻辰更不安了:“……那應該是女瑤的事吧?天啊,他們魔門心法的走火入魔,我們怎麼管的了?這時候不應該請女瑤麼?”張寶:“師兄你就是太膽小了!我支援大師姊!”說罷,張寶張開雙臂,努力把口中焦急嚷著“哎呀哎呀自家師姊弟怎麼能自相殘殺”的師父圈在他肥胖的懷裡,不讓師父出去壞事。女瑤默默地立在喻辰和張寶身後,旁邊秦霜河著急地想說話,被女瑤抬手製止。秦霜河緊張地看著場中情況,她幾次想自己上去幫忙,但怕誤了女瑤的事幫倒忙,硬生生忍下;女瑤則原本打算上去,然這會兒,她託著下巴,眸子沉沉地看著場中的打鬥。程勿走火入魔,雖讓她意外,但推演功法中常有的事,遺憾又一次失敗之外,也不值一提。女瑤早已做好上前廢了他這段功法從頭再來的打算,然她看著陶華,竟發現陶華吃力想點程勿的幾個穴道,正是如果她上去、她也會努力點的。陶華怎麼會對程勿的心法這麼熟悉?以至於程勿出了問題,才幾息功夫,陶華就能準確找到程勿現今的軟肋所在?因為陶華是天才?不可能。女瑤搖頭否認:小玉樓的這師徒四人武功都不錯,天賦也不差,但絕不是那類習武天才;甚至可以說,小玉樓的這位糊塗師父武功是最差勁的,反而他教出的幾個徒弟武功都不錯。女瑤在此站著沉思,庭院中的陶華費勁地點了程勿幾個穴道後,見少俠仍然平靜不下來。這時程勿的面孔已經緋紅,血液順著脖頸向上攀,他的氣管似要爆炸般。青筋布額,看得甚為嚇人。陶華餘光看到女瑤,當即驚喜大喊:“小腰姑娘,請幫忙!我實在制不住他!”喻辰和張寶齊齊扭頭,目光殷切地看向他們身後的女瑤。二人驚喜:“小腰姑娘來了?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