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一次,程勿疾奔,不是衝著人,而是縱向火把!一艘船兩邊甲板,夜間火光幢幢,少俠的輕功在一次次的追捕遊戲中練至純熟。他如飄在風中,颯然而過,手中舉起了火把,向下一扣。眾人心頭湧上不安色,見這少俠一路飛縱,撲下所有火燭……火燒上船板,燒上船艙,眾人惶然往後退。為首者大吼:“先滅火!滅火!”“把火把滅了!滅了!”所有人急急忙忙,要麼撲火,要麼滅火把。武功高的去追程勿,雙方過招,少俠不與他打,而是一路跳躍。他在人中穿梭,尋找。火把被他扔在地上,天上星光照耀,忽來一陣涼爽微風。程勿站在高處船竿上,看下方人聲駭然:“不!”火勢從甲板燒起,在風中熊熊加大。眾人忙著去撲火,他們邊退邊尋工具撲火。程勿不與他們打,他們這時已顧不上程勿。他們從這艘船退到另一艘船上,看那黑影少俠立在原來船竿上未曾跟隨,眾人慌張熄滅這艘船上的火把時,心中稍鬆口氣。程勿立在風中,潮溼衣袍貼他身,他眸子幽靜地看著下方。眾人順著他視線看,見火勢獵獵,沿著綁在一起的鐵索,從一艘船,快速燒到了另一艘船上。兩隻船早在停了一白天的騷擾中,被水下的弟子們綁在了一起。將鐵索穿好,不欲與滄浪派人見面的徒弟三人就走了。黑夜中,徒弟三人已游到離船很遠的地方,看那裡烈焰燒起,火紅照天。夜間大風,將火勢催大,再催大。眾人撲火之速追不上火燃之速,火燒上帷帳、燒上糧草,燒上人的衣物……鬼哭狼嚎,撲通落水聲不絕!三人窒息:那少俠……那少俠……竟真的這麼做了……此時兩艘被綁在一起、命運牽制的船中,情況已極為糟糕。人人忙著自救,再顧不上程勿。而大火燒起,程勿從高處跳下,筆直地躍向一間船艙。他知道、他知道……他連日來日日看,時時看,他盯著那間船艙,他揪心著那個地方!火燒眉,火燒身!痛刺骨,痛穿心!人人向外逃,人人跳下水,而程勿向前、再向前!船艙門被鎖,程勿運氣,一腳踹開船艙。他喊道:“小腰!”空中月色不在,斑駁星光照水,碾碎水中漣漪。船艙中,躺在地上、汗水淋淋的女孩,她手腳拴著鐵鏈,琵琶骨被穿。她吃力的,詫異,卻也不那麼詫異地抬起頭。她梨花照水般,羸弱的樣子映在他眼中。火中熱氣浮起,痛呼聲似遠非遠。門口星光落地,少年驟得撲過來,小心地將她摟入懷中。他跪在她面前,聲音輕微,嗓音顫抖,一遍遍安慰她:“別怕,別怕,我來救你了……小腰妹妹,你別害怕。”女瑤輕聲:“你怎麼真的來了?”程勿發著抖,他被水沾溼的臉,貼上她汗溼的臉頰。寒風烈火,少年哽咽道:“若是從來沒有人護你短,那你多可憐。”女瑤怔忡,睜大了眼。穿過他肩頭,她望見船艙外的人間煉獄。熱風滾滾,他抱住她瘦弱的、黑血結痂的肩頭,一滴豆大的、滾燙的淚,落在她頸窩中,刺得她傷口驟燙,瑟縮了下。 程勿的眼淚掉在女瑤肩窩上,沾上鮮血。女瑤瑟縮了下,她的心蜷起,一邊被刺得麻痛,一邊又發抖。遭此大難,女瑤習以為常,用“可以正大光明進名器大會”安慰自己,她一滴眼淚都沒有,也落不下來;程勿的眼淚,多得卻可以把她淹了。心中又可笑,又好氣,還……生了憐愛。程勿眼睛通紅,強忍著自己的一腔悲意,他抬起了臉望她。少女臉色雪白,斷無淚意;他則紅著眼,淚水粘在長睫毛上,滴滴濃郁,如紅眼兔子般。程勿望她手腳都被鎖住,然那只是讓她跑不了,不致命;致命的是從她肩胛骨和鎖骨之間穿過的鐵鏈,讓她不敢動,不能動,碰一下就痛。程勿忍著淚,繃著臉:“小腰妹妹,我幫你解開鐵鏈……”女瑤在他懷裡躲了下。她喘了一下氣:“別,我不想走,你自己……”“小腰妹妹,”少俠手指捧住她的臉,讓她微飄的眼神與自己對望。一眼之下,年華與時間皆遠去。他眸心黑亮,光華若翡。他的眼睛看她,生生給她心口套上枷鎖。聽他沉聲:“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想做什麼,都不應該以自己受此重傷為代價。”“若是從來沒有人護你短……”女瑤看著他。程勿聲音輕柔,卻忽地握緊手中劍,用力向她手腳上拷的鏈子砍去。程勿面色沉穩,內力在體內快速運轉,聚向手骨方向。在震動下,鐵鏈乒乓響,沒有一次斷掉。程勿毫不猶豫地揮劍第二次、第三次……船中人撲火,跳水,有正道人士想起妖女被關,急匆匆趕來,果見那黑衣少俠蹲在地上砍鐵鏈。正道弟子大喝一聲,拔劍而上。程勿滿心火氣,女瑤的慘狀讓他怒火無法排斥。來前想著不殺人,但一看到女瑤的樣子……程勿不回頭,袖中藏著的匕首飛出,直中撲過來的人的胸骨!身後人噗通倒地,同一時間,火花砰一下濺起,程勿砍斷了女瑤手腳上的鐵鏈。他目光上移,落到她肩頭的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