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人想法,在查案中,是決不允許代入的。”沈宴摸摸她的頭,溫和道。他想跟她說,他會讓這件事的真相水落石出。如果徐時錦真的無辜,他會想辦法還人清白。但是劉泠望著他,目光溼潤,“你的私人想法,在你查案中,似乎不重要。但對我來說很重要。沈宴,我特別相信你。”他沉默一下,說,“我的私心,讓我覺得,徐時錦是被太子推出去當棄子了。整個局,我都認為是太子佈置的。”他拉她起來,“因為,死的七皇子,是淑妃的唯一兒子。淑妃,卻是陸家人。現在看來,陸家和太子其實是敵對,但也不能完全說,他們沒有握手言和的可能。徐時錦可能被放棄……徐家怎麼想的,他們的態度,恐怕就微妙了。”“那陛下那裡……”“這種大事,禮部、宗人府、刑部,全都介入了。錦衣衛只在其後做監察一事,我們不是第一負責者。其中各有立場,不一而論。”沈宴說,“我想,陛下也有自己的猜測了。”“沈大人,那你是哪邊的人?”劉泠問,“你是陛下的人,還是太子的人。或者只是單純的事不關己?”“真是個聰明的姑娘,”沈宴目中笑有些淡,“你希望我是哪邊的人?”沈宴這樣一說,就讓劉泠心頭沉了下去。若是正常情況,錦衣衛就是陛下的私人護衛,全權聽陛下安排。但是沈宴現在反問她,就是在委婉暗示她:他也許不是陛下的人。可能怕隔牆有耳,或者有別的顧忌,讓沈宴不會明說。他是太子的人?怎麼可能?劉泠最開始認識沈宴的時候,他明明……啊!有靈感在她腦中劃過,讓她冷靜了下去。是因為她,屢次因為她,沈宴不得不和太子合作。一次又一次的合作,一次又一次的把柄,到現在,沈宴可能已經沒辦法與太子完全撇清關係了。心口澀然,一晚上的焦急煩躁,此刻通通消失。劉泠沉靜地望著自己的愛人,她伸出手臂,摟住他,給他一個擁抱。她的背後關係那麼複雜,沈宴背後關係那麼簡單。為了她,他硬是入了這個大染缸。原本任何情面都不用講,原本他誰的人情都不欠。朝中人人怕錦衣衛,人人不待見錦衣衛,人人和錦衣衛保持距離……可是為了護住她,沈宴接過了太子遞來的橄欖枝。一旦接過,就別想再下船了。可是沈宴從來沒跟她說過。她一直以為,他那麼光風霽月,那麼清遠雅正……沈宴不知道轉眼間,劉泠已經想了那麼多。他拍拍主動投入懷抱的小姑娘,還笑問她,“嗯?你希望我幫誰?”“對不起。”劉泠悶悶說。沈宴揚眉,不解她為何這麼說。扣著劉泠的肩,讓她稍微遠離自己一點,沈宴垂眼看她悶悶的眼神,對視半天,心中瞭然。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手指揩過她微紅的鼻尖,口吻淡然,“劉泠,入了朝堂,入了錦衣衛,哪有你以為的清正端和的人?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手上染的鮮血,腳下踏過的白骨,比你以為的多很多。我並不清白,你不用對我愧對。”“可是因為我……”“劉泠,世上很少有那種必然的二選一問題。選擇愛情,就要放棄責任。選擇責任,就要放棄愛情。這種絕對性的選擇題,很少有人會真正直面。任何說‘不得不’的事情,都早在心裡面有了權衡,有了傾向。不是‘不得不’,而是‘我更想’……嗯,你是不是沒聽懂?”“……說實話,不太懂,”劉泠完全被他繞暈了,“沈大人,我不太聽得懂你這種暗示。你能明說嗎?”“我的意思是,你沒有那麼大的臉,讓我為你放棄自己的人生和理想。聽懂了嗎?”“……聽懂了,但是我寧願自己沒聽懂。”劉泠伏在沈宴肩頭,憂傷道。她的感動,她的愧疚,她的愛意……全被沈宴直白的解釋給毀了。原來沈宴一開始跟她繞來繞去,是不想傷害她的感情。結果她還非要自己一頭撞上……“所以,你希望我是哪邊的人?”沈大人的思路太清晰,被劉泠打亂那麼久,沉吟半天找不到突破口,乾脆生硬地把話題重新拉回去。劉泠沒說話,目光閃了下。沈宴在她耳邊輕聲,“你若是希望錦衣衛幫徐姑娘,我可以……”“不,不用。”劉泠打斷,拒絕他。沈宴沒有跟她說太多,可是僅僅他的三言兩語,劉泠就判斷出這件事牽扯的人太多。太子、禮部、宗人府、刑部、陸家、徐家、錦衣衛,全都在裡面。就算想幫徐時錦,劉泠也不想沈宴出事。沈宴看她,“那麼,你得答應你,你自己別亂來。”“……”劉泠抿嘴。沈宴嘆口氣,“有什麼想法,跟我商量。”劉泠胡亂點了頭,“天晚了,我們睡吧。”她起身,走了半天,發現沈宴沒跟上來。她回頭,看他還坐在原處,肅著臉看她。沈宴冷肅的模樣,劉泠還是有些不自在的。他冷眼看她,“你知道夫妻的意思吧?可能你以前親情淡漠,從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但我現在告訴你,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也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