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泠從來沒承認過沈宴是廣平王的“女婿”,她從來沒有讓沈宴改口叫她爹“岳父”的意思。她恨著這家人,她不願與這家人溝通。她還跟沈宴說,這是最後一次,她再不想回江州了。劉泠母親在她幼年時死去。之後,她從未在廣平王面前掉一滴眼淚,她從來沒求過廣平王任何事。少年時,她與廣平王意見不合,她被廣平王用鞭子打,可她硬是扛著,沒有一滴淚,沒有一聲求饒。可是今天為了沈宴,她的驕傲堅持,潰然倒塌。廣平王望著她,卻淡聲,“阿泠,你沒有弄清楚。沈宴不是會放過我們,他是放過你。他不會救我們,他只會救你一個人。爹也是被他逼得沒辦法,你要理解爹。過來吧,你過來,還是爹的女兒。爹不想對你動手,你不要逼爹。”劉泠怔怔看著他,像是不認識他一樣。她突然慘然而笑,捂住臉。她怒道,“沈宴什麼都沒做!你們就要下殺手!還說什麼逼不得已,還將自己放在正義一面上……狗屁!都是狗屁!我理解你?我太理解你了!雞鳴狗盜、忘恩負義、死不悔改,說的就是你!說的是你們每一個人!”她恨道,“我錯了……我居然求他放過你們!他居然心軟了……他可真傻,居然心軟!我多麼後悔,你們這種畜=生,根本不配活下去!你們就應該去死!全部都去死!”“劉泠!”廣平王的臉青了。廣平王妃略微不安道,“阿泠,你爹也是為你好……”“不要叫我‘阿泠’!不要自稱是我‘爹’!”風雪中,她冰如雪的目光,在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她的聲音裡飽滿憤怒和傷心,沙啞無比,“我沒有你這樣的爹!你早該死了!在我母親死的那一天,你就該死!在你爬上這個女人身體的那一刻、在她身上欲=仙=欲=死=的那一刻,你就該死了!”話中的刻薄、嘲諷、粗俗,讓廣平王夫婦的臉,一陣難看。“住嘴!”廣平王高聲喝道。劉泠看著他們,憎恨又厭惡,嘲諷又輕蔑,“我真是後悔,我小時候,居然沒有殺了你們,居然放過了你們。讓你們活到今天,居然要逼死我的丈夫!”“你!”廣平王被她氣得,往前走一步,被一旁的陸銘山攔住。陸銘山神情冷淡,遠比廣平王夫妻要安靜。他目光幽幽地看著對面的劉泠,“王爺,阿泠不過是在拖延時間,想爭取給沈宴逃脫的時候,王爺莫要上當。阿泠年紀還小,未必明白王爺你的用心,日後再慢慢教好了。眼下更重要的是,殺了沈宴!”“陸銘山!”劉泠望向他,目中帶了多少憤恨。陸銘山無所謂地一笑,“阿泠,我實話告訴你,你拖延時間,根本沒用。下的藥,是讓習武人內力紊亂的藥。越是動武,體內的毒越烈。之前夷古國人的刺殺,不過是給沈大人一個預熱,好給他一個毒發的時間。毒性一旦散開,快速侵入五臟六腑。就算他現在還能動,他要怎麼樣?沈宴今日,是死路一條啊。”劉泠看著他的目光越憤怒,陸銘山越有一種報復的快感。他被沈宴壓了這麼久,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全在自己這一邊!沈宴再厲害,他也一樣要死!劉泠全身冰涼,腦海裡,想著那杯酒。那是她親自端給沈宴的!她親自遞給他的!若是旁人給的,沈宴自是警惕。他獨獨對她沒有警惕心,他越來越習慣她在身邊的胡鬧。如果不是她遞酒給他,他未必會想也不想就去喝……劉泠回頭,白著臉,看沈宴的臉色。他半跪在地,始終未動,一言未發。他的側臉,恬靜沉毅。“我的錯……都怪我……是我的錯……”劉泠喃聲,她的眼淚,無聲掉落。全身力氣被抽出,讓她癱坐在地,無力憑靠。她全身顫抖,陷入巨大的悲望中。她害了自己最愛的人……她像個災星一樣……劉泠癱坐在地,雪落在她眉髮間,眼中的淚水,讓她視線朦朧。陸銘山開口,“沈宴,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你現在這樣,莫非等著救兵?錦衣衛哪有那麼快察覺?就算察覺,有王府的人在,也不可能趕到!你今天,註定死,還不如痛快一點。”他得意洋洋,近一年的鬱氣,好像在這一刻,都慢慢散去了。他聽到沈宴的低笑聲,神情猛地一僵,冷冷抬目看去。在眾人包圍中,那個青年,慢慢站了起來。他手中的繡春刀橫起,亮光讓眾人眼前一晃。這把刀,不知飲了多少人的血,寒光凜冽。站在眾人中,沈宴淡聲,“想取我的性命,端看你有沒有本事!”話一出,凌厲勁風撲擊而至,向離他最近的人奪去。沈宴倏然動作,絲毫不見遲緩,手中刀影,極快地從一人脖頸劃過。他旋身而上,拔地數丈,藉著手中一柄刀,氣勢張揚,殺氣陡發。此突圍,憑一己之力,硬是折損數人。望著青年鬼魅般的身影,廣平王和陸銘山的心,都升起了寒氣。這個人絕對不能留!絕地反擊的功夫,讓他們震怒!“快!殺了他!誰奪了沈宴首級,必有重賞!”廣平王高聲道。陸銘山冷笑:沈宴在自尋死路!明明不能用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