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王一時猶豫。旁邊的陸銘山急忙道,“快!射箭!”下一瞬,他的眼睛一下子冰寒。因他看到,劉泠撲入沈宴懷中,但下一刻,沈宴猛地拖著劉泠站起。他的手,一下子掐在劉泠脖頸上。他喝聲,“誰敢?!”“沈宴……你放過阿泠!”廣平王遲疑道。劉泠被挾持在沈宴身前,兩人俱不動。陸銘山臉色僵了一下,勉強笑,“沈宴,不要演戲了,你不會對阿泠下手的。她是你的妻子,是你的愛人……”“是麼?”沈宴淡聲。他手中力道加重,懷中劉泠的臉色,變青變白。“住手!沈宴你不要胡來!”廣平王妃呵斥。陸銘山神情也變得踟躕:他其實並不瞭解沈宴和劉泠的感情。以己度人,他若是被人威脅,殺去愛人,他自己是絲毫不介意的。想來沈宴心狠手辣,也是不會介意……但是阿泠不能死。她是安和公主,是廣平王的女兒。沈宴死了,劉泠也死了……鄴京那邊,根本不會相信他們的說辭。廣平王驀然沉下臉,陰聲,“後退……”劉泠畢竟是他女兒,他不想殺沈宴的時候,把女兒也給殺了。“沈宴你……”話沒有說完,只見眾人前方,沈宴忽換了手,抱起劉泠,急向後掠。眨眼再看,他們已去了十丈之外,離己漸遠。廣平王和陸銘山一下子氣急敗壞,吼道,“追上去!殺了沈宴!千萬別讓沈宴跑了!”眾侍衛疾馳而去,都心中明晰。沈宴必須死。若放虎歸山,死的,就是今天在場的所有人了。天上的雪,在這一剎那,下得更大了。天空陰沉,雲層鉛垂一樣,沉而重。風雪狂湧,眼前路茫茫一片,在大雪中,透出悲涼悽切來。白茫茫的世界中,一條極快的身影掠出,飛鴻般越空。前方路盡,一道懸崖橫在面前,黑影踉蹌跌倒。“沈宴……沈宴!你還好嗎?”兩人摔在地上,劉泠慌慌張爬起來,抱住青年。她伸手摸他的臉,卻摸到一手血。她擦去他面上的血痕,血卻無論如何也擦不乾淨。他閉著眼,在她懷中,氣息冰涼。劉泠的手抖著。她往回路看,慌張氣急。後面的人快要追上了,難道他們註定逃不掉嗎?她的眼淚,落在青年的面上。沈宴睜開了眼,看著她。他對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我沒力氣了。”沒力氣,等著他的,就是死路。劉泠搖頭,抱緊他。她的淚混著雪,滴在他面上。她抬頭,看到懸崖。定定看了許久,她露出恍惚的笑,“沒關係,就是死,我們也是一起的。”“劉泠,你聽我說。”沈宴在她懷中,輕輕搖了搖頭,他伸出手,想碰一碰她的臉,卻無力抬起。他垂下的手被劉泠握住,按在姑娘面上。沈宴眷戀地看著她,手碰上她美麗的面孔,心中嘆息。他說,“不要跟我一起死。劉泠,這是我對你唯一的懇求。”劉泠眼眸瞠大,面色劇變,看著他。她搖頭,淚水掉得更多。她懷中的人說,“我從來沒求過你,劉泠。你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跟我一起死。萬事都有變,不由你控制。你要長大,要會照顧自己,不要去做不值得的事……”“沒有不值得!哪裡有不值得?!”她叫道,面上有瘋狂之意,“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也不在乎。”他聞言一急,張口想說話,風灌入,大聲咳嗽起來。他臉色變得更是毫無血色,嘴角滲下的血更多。劉泠慌張地去為他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她抱著他哭起來,淒涼而難過,舉目無措。她哀哀叫他,“沈宴,不要那麼殘忍……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要拋棄我……”“你忘了你說過的話了嗎?”懷中的人閉了眼,吃力道,“你說過的。”劉泠怔怔然,想起那時的話。他們談論生死,肆無忌憚。那是因為……她從沒想過,沈宴會先她而去啊。她言之鑿鑿,“當然。你死了,我不為你守節。我活的不容易,該讓自己活下去。我會成親,生孩子,那都和你無關。你要是走出我的生命,我就跟你告別。”在暗色的光影中,劉泠望著沈宴。她有英俊的面孔,俊俏的眉目。她愛他如斯,她對他這樣不捨。劉泠想到沈宴淡漠的話,“誰知道呢。”是啊,生啊,死啊,到了跟前,誰又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大雪迎頭蓋面,風中帶著他的血腥味,撲入她懷中。劉泠神情恍惚。她淚水一直在掉。沈宴說,“我求你!劉泠,我唯一一次求你!”劉泠落落地垂下頭,她哭著搖頭,“不!”她一直哭,哭得那麼厲害,哭得沈宴心如刀割。沈宴吃力地仰臉看她,雪刀鋒一樣割在他面上。僅僅是不動,他的呼吸已經不自如。他軀體開始顫抖,疼痛讓他額頭滲汗,面頰因用力忍耐而起了一陣扭曲。他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等著劉泠的一句承諾。“沈宴,你不能這樣!”劉泠捂住嘴。他溫聲,“聽我說……把我扔下懸崖,也許我有一線生機……不要讓我死在他們手中,也不要陪我跳下去。劉泠,不要讓我恨你。”劉泠看著她,她全身都在抖,摸著他的面,也在抖。她看著她的愛人,深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