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泠下巴挨著沈宴,緊緊地摟著他。她眼睛睜得正常,神情平靜。只有她緊扣在沈宴肩膀上的長指甲,才稍微洩漏她的心事。她看到那片水離她越來越遠,看到她母親用失望的神情送她離去。——阿泠,你為什麼不下來陪我?——對不起。我不能陪你,我知道你是假的。劉泠在心裡對自己說,一遍遍地說服自己。那些都是假的。她知道。只有抱著她的沈宴是真實的。她緊抱著沈宴,像抱著自己的一個希望般。她的希望像一輪太陽,抱著她從混沌虛無中升起來。夕陽照在沈宴臉上,金黃燦爛。劉泠忽然想——也許她之前的所有苦難,都是為了等沈宴的出現。也許他可以成為她的生命之光。畢竟……他長得好看。此時的劉泠心中甜蜜,對沈宴歡喜到極點。她把沈宴的優缺點羅列,然後發現在她眼中,沈大人竟是沒什麼缺點的。他是好看的,成熟的,富有的,無所不能的;他會開玩笑,會調=笑她,還會摘星星摘月亮陪她玩。沈宴唯一的缺點,就是對她的喜歡太理智。但這也不是什麼缺陷——她總會讓他瘋狂。她的沈大人啊,他是唯一,他是獨特,她想要他。但是隻過了一天,劉泠就推翻了自己的美好愛情。她的沈大人,該強大自信,該沉斂穩重。他可以開她玩笑,可以故意欺負她,他也可以不把她當回事。但他怎麼可以跟陸銘山這樣的人達成協議,去合作?合不合作劉泠其實也不關心,她氣惱的是,他怎麼可以讓自己受傷?當靈犀靈璧急忙忙來告訴她,“婢子聽到外邊打鬥的動靜,剛去就被錦衣衛趕了回來。婢子聽說沈大人流了很多血……”她話沒有說完,因為她們家的郡主已經白了臉,推門出去了。原是他們這一行,再次遇到了前來刺殺的人。這次刺殺的規模前所未有的強大,陸銘山這邊的人也相幫錦衣衛,和錦衣衛一同反追殺這些刺客。兩方人馬皆是悍勇,對方也想奪取沈宴和陸銘山的性命,因此戰況激烈。結果便是,沈宴和陸銘山雙雙受了傷。值得慶幸的是,刺客被他們全都殺死,或者擒住。吩咐錦衣衛打掃戰場、清理細節,陸銘山帶著周身血跡,走過來,疲憊地跟沈宴拱手,“沈大人,你現在該相信,對錦衣衛的刺殺,陸家沒有參與了吧?”沈宴望陸銘山一眼,雙方心照不宣。這是陸銘山扯皮幾天,退讓幾天後,跟沈宴達成的和解。陸銘山可以幫著沈宴全殲敵人,但沈宴要把陸家摘出去。至於全殲的刺客,是陸家的死士,錦衣衛這邊,能讓雲奕吐出多少,能從死士嘴裡撬出來多少有價值的資訊,陸銘山卻管不了了。陛下本就對幾大世家不滿,總想找恰當的理由,最好能把幾大世家抄個遍。徐家人連朝廷都不敢入了,他們陸家也得縮著腦袋做人。在另一方有安排前,錦衣衛這邊絕對不能出岔子。陸銘山略顯緊張地等著沈宴的回覆:之前兩人只是做了口頭約定,他怕沈宴不守信諾。以他和沈宴多年打交道的認識看,沈宴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但也不能完全相信……畢竟錦衣衛出奇才,而沈大人某時候也會心黑。不管沈宴之後怎麼打斷,目前沒打算跟陸家為敵。他應了陸銘山的話,“我知道了。”“銘哥!銘哥!”他們說著話,聽到姑娘家焦急的聲音,循聲看去,遠處跑來的人,是慌張滿面的嶽翎,她長髮跑得有些散亂,聽到愛人受傷的訊息,沒有主心骨般,整個人空蕩蕩的。直到看到陸銘山,目光才亮起,向心上人奔來,嚶=嚀著撲入他懷抱,“他們說你受了重傷!銘哥,我嚇壞了!你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放心,翎妹妹,我沒事的。不要哭了……”陸銘山為嶽翎拭淚,溫情款款。又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他不自覺抬頭看去,是大張旗鼓的長樂郡主。嶽翎為擔心心上人而憔悴不堪,長樂郡主走來,卻氣定神閒,好像帶著一眾人前來巡查的架勢。劉泠身後跟著醫者、侍女、小廝,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入這片之前還血雨腥風的戰場中。她捋了捋垂在面頰上的髮絲,挽了挽長袖,露出一段皓腕,和其上碧綠的鐲子。她悠閒地把周邊一掃,目光落到這方時,才走了過來。沈宴與陸銘山一樣,目光也落在劉泠身上。劉泠眼睛卻看著陸銘山。沈宴遲緩地感覺到身體的不適,讓他臉發白一分。陸銘山面帶驚喜的微笑,輕輕推了推扶著他嚶嚶而泣的嶽翎,迎上劉泠,“阿泠,多謝你……”劉泠的眼睛看著他,“多遺憾,刺客怎麼沒能殺了你?”“……”陸銘山的臉一下子僵住了,被啪啪打臉的恥和惱包裹著他,他咬了牙關。劉泠與他擦肩而過。她站到了沈宴面前,目光筆直平定,無視沈宴瞬間溫和的面部表情,眼睛落在他受傷的手臂上。她再向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受傷的手臂,感嘆道,“原來沈大人你也會受傷,真是不可思議。”“……”劉泠拍得力道大極了,咬牙切齒,神情猙獰,正對著沈宴的傷處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