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抬目,也看到了走過來的公主。霍青抬手,壓住眉目間的抑鬱,向公主見了禮。公主沒有顧得上為難霍青,她只發現,方才遠遠看到阿靜的側臉,紙白又難過,隨時會崩潰;而現在,當阿靜揹著霍青,轉過臉來看自己時,那張俏臉上的一切表情都淡去了,靜寂無比。阿靜在跟霍青演戲!公主驚訝,她發現自己需要重新認識阿靜。公主自己上了馬車,一會兒,車前帷簾拉開,著雪白狐裘的小郡主爬了上來。鑽進暖融融的車上,小姑娘自覺歪在了公主身旁,挽住公主的手臂。公主在煮茶呢,嫌棄地推她,“別搗亂。”小郡主鬱悶,“我這樣傷心,你既不同情我,也不問我。我還沒有你的茶重要嗎?”車內工具一應俱全,馬車也行得穩當,煮茶根本不受影響。公主垂著玉頸,認真地洗茶,姿勢曼然優雅。嫋嫋煙霞襯得她眉目朦朧,她聲音涼薄,“我不問你,你不是也要告訴我嗎?”小郡主愣了愣,然後點頭,“對,我要告訴你的。”只有姐姐,可以讓她放心地告知所有事。就算是最疼她的娘,有些話,她也不敢說。“季章剛醒來,行動不便,我把他留在了軍營。我又怕霍青趁我不在時對付季章,乾脆在今早將事情挑開。我要把季章摘出去,把事情變成我和霍青之間的問題,讓霍青不要想著殺季章,就能解決一切。”“那你和霍青之間的問題是什麼?”“我疑心他和徐丹鳳之間有私情,”小郡主側了側臉,跟說閒話一樣的平和語氣,“我還疑心他當初求娶我,是報復爹他們。”昨晚,當季章醒來,當他每說一句話、肺部就痛一次的時候,他仍然把自己聽到的事情告訴了小郡主。期間,小郡主紅著眼,幾次求他不要說話,那會加重他的傷勢。季章到底說完了,他不在乎自己傷得多重,他只怕小郡主被矇蔽其中。他躺在床上,高燒燒得雙唇裂皮、膚色暈紅。在老神醫為他扎針讓他強行睡下時,他仍一遍遍呢喃,“他利用你,他不是好人……你莫被他騙了……”小郡主捂著嘴,眼淚大滴大滴掉落。她伸手握住青年的手,安撫他,“我知道……我都知道……”季章與她相識多少年,霍青又與她相識多久?這個人對她這樣好,滿心都記掛著她的安危。她又怎麼忍心辜負他?“爹那時候是刑部大員,徐丹鳳說,霍青家人遇害,和爹脫不了干係。徐丹鳳問霍青和我定親,是不是準備報復爹。這一句,霍青沒回答。”劉鬱靜眼含淚水,說的時候,卻輕輕笑了一聲。又悲涼又無奈,又覺得自己可笑。她好像能親眼看到夜間密林,那一對男女在林間私會,並說起這種根本不適合被外人知道的話題。徐姑娘英氣勃勃,霍公子端正剛毅。那樣遠遠一看,男才女貌啊。霍青的家人出事,和平王脫不了干係的話,那劉鬱靜,在其中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為什麼她都不知道的事情,徐丹鳳會知道?是徐丹鳳自己查的,還是霍青告訴的?若是自己查的,徐丹鳳憑什麼查,出於什麼目的調查?當想到這些,小郡主的心一下子墜入冰窟。她不僅得知自己被利用,還察覺霍青已背叛她。他不曾在意她,一直利用她來麻痺自己父母。日後等他功成名就,他可以揭穿一切,拋棄自己,迎娶真愛。小郡主將頭埋在膝上,喃聲,“我簡直不認識他。”也或許,她從來沒有認識過霍青。是她主動追慕的他。放棄後,又是他找的她。一切完美浪漫,如童話。世間女兒都憧憬這樣的愛情,劉鬱靜也自洋洋得意,向所有人炫耀霍青對她的好。她這樣好,又漂亮又乖巧,霍青憑什麼不喜歡她呢?他說自己對她心動,她一下子就認可。她都不知道,原來她也會被人騙。一直要到季章瀕死,她才直面慘烈的真相。公主將妹妹摟入懷中,小姑娘淚掉得更厲害,在姐姐懷中哭得身體顫抖。當然是很傷心的,兩年多的時間,小姑娘一直把霍青當愛人。霍青是混蛋。在她年少不知情的時候,就開始哄騙她。一直到現在,到兩人攤牌,他仍然在騙她。“他是混賬。”小郡主哽咽。宜安公主怒意染上眼眸,此刻她除了抱住妹妹安慰,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心底其實還有慶幸:幸好季章沒有死,幸好妹妹早早知情,幸好妹妹只是傷心被人欺騙,並沒有對霍青情根深種。不然這時候,小郡主受到的打擊,絕不止現在這一筐眼淚。公主問,“你要如何做?”“我要告訴娘!”小姑娘恨恨道,“我要讓娘看到霍青的真面孔,要爹懲罰霍青。我才不要嫁給他!”小郡主從小長到大,都沒有被人這麼耍過。她心中憤恨,臉頰生痛,覺得自己給全天下人鬧了出笑話,給人一起嘲笑。如何能等待?一刻都等不了。讓霍青栽跟頭!立刻,馬上!可最後,當見到平王妃後,小郡主到底沒有將自己和霍青的事情告訴娘。公主和小郡主一起下馬車,入了專為他們備下的府邸。她們被婆子引著去見王妃,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