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覺得可惜,但蘇禮錚還是能理解他們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日子過得舒服就好。只是從此他多了個可以去度假的地方,他幾乎每年都要去一次西塘,每次都和今天這樣,不欲麻煩徐魏,最後卻總是要住到他那裡去,所有的對話一模一樣,活像是接頭暗號。蘇禮錚仔細的問過夏嵐薇的症狀,然後在腦海裡將這些症狀與證型對應起來,最後道:“這樣罷,我到時候給她帶瓶膏過去,先吃著調理一下,要是還是不行,得去醫院看看。”徐魏又嘆了口氣,“估摸我得帶她去看中醫,上星期陪她去做檢查,幾乎全身都做了,沒什麼器質性毛病。”“實在不行,做針灸也行。”蘇禮錚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後建議道。徐魏沉默了片刻,然後道:“嗯……你要是勸得動,你試試,別忘了你以前拿她練手……”“那都是以前,我現在技術已經可以了。”蘇禮錚連忙打斷他翻舊賬的話,一本正經的辯解道,“那時我才學當然技術不過關,再說,我小師妹扎針倒是不錯,可以讓她扎。”硃砂耐不住性子,沒學會怎麼熬膏,但朱昭平從前教給她的針灸和中藥倒是學會了的,且在朱昭平嚴格監督下,技術都還不錯,反倒是蘇禮錚於針灸一道悟性平平,技術也不見得多好。徐魏聞言倒是放下心來,吐槽道:“不過我估計你已經給她留下心理陰影了,你那破技術真是醉了。”蘇禮錚頓時訥訥,多少有點赧然,清了清嗓子,忙扯開了話題。作者有話要說:碎碎念:存稿箱大胸弟:蠢作者去考她人生中不知 午後的陽光又燦爛了些,蘇禮錚拖了張椅子坐在盛和堂的門外,膝蓋上放了本泛黃的線裝本。那是朱昭平留下的一本筆記,蠅頭小楷寫著從前的跟師筆記,他看的那頁,講的是一位男性感冒後出現噁心乾嘔類似飲食停滯的症狀,服消食類藥物無效,朱昭平在分析裡標註“此乃甘草瀉心湯證”。他還來不及想《傷寒論》裡如何描述這個甘草瀉心湯證,就聽見霍女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哎喲,你還不去睡午睡,昨天熬一眼都不累啊,年輕人要多保養身體……”“哎好好好,馬上去……”蘇禮錚連忙站起來,轉身扶著師孃往裡走,想阻止她繼續嘮叨下去的話。霍女士哪裡不知道他的想法,回頭瞪了他一眼,又奪過他手裡的書本,道:“趁還有時間趕緊去睡一覺,醒了就可以吃晚飯了。”蘇禮錚眨了眨眼,心道這才吃了午飯多久,睡了起來又吃,怎麼聽著那麼像某種動物的生活呢。霍女士將他拽回了屋,轉身又去忙自己那似乎永遠都忙不完的家務事,蘇禮錚站在原地轉了個身,看了眼她遠走的背影,想起徐魏的囑託,又鑽進了書房去。既然答應了給夏嵐薇制膏,他便先要將藥方寫出來,然後等到有空時再撿藥熬膏,他算了算,這個週末是能休息的。寫完之後他用鎮紙把藥方壓在桌上,然後掩了書房門,往樓上的房間走,到底是熬了一整個大夜班,是有點困了。從蘇禮錚來盛和堂的第一天起,朱昭平就讓兒媳給他準備了一個房間,原也沒指望他能在這裡多住,只做小憩用罷了,卻沒料到這個房間一用就是二十餘年。這期間他成年升學,唯有寒暑假才會回來,又因為他總要留校去附院跟老師門診,回來也待不了幾天,那時蘇國維身體漸漸不好,他在盛和堂留宿的時日漸少。但霍女士卻還是如同他小時候那樣,日日打掃他的房間,以至於他便是隔了半年才住一次,房間也還是乾淨整潔的,像是他天天都在似的。這份體貼入微的好蘇禮錚很難不感念於懷,在祖父蘇國維離世後,他在盛和堂的時間多了些,即便不留宿,也儘量多陪陪師父師母。只讓他奇怪的是,他與硃砂之間的關係始終都改善不了,究其原因,大約還是長輩們總是用他與硃砂做比較。歷來別人家的孩子都是最討人厭的,雖然知道在父母心裡自己是不可取代的,卻還是無法忍住不向對方橫眉冷對怒目相向。蘇禮錚躺在床上,裹著被子翻來覆去的滾,天冷,就連腳都是冷的,隔了好一陣才暖過來,最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他做了個夢,夢裡他站在一條奔騰不息的河邊,舉目看去盡是洶湧澎湃的河水,漩渦旋轉著經過眼前,而身旁是蔓草叢生,天下著雨,淅淅瀝瀝的不知停歇,遠處似乎有人說話,又似乎有人孤雁悲鳴。像極了木心筆下的那首《眉目》裡寫的:“蔓草叢生,細雨如粉,鷓鴣幽啼。我將遷徙,卜居森林小丘之陬靜等那足夠我愛的人物的到來 。”冬日難得的太陽慢慢的收起它最後一絲餘暉,昏暗的光線逐漸侵襲了大地,隨著街燈次第亮起的,還有下班晚高峰的車燈。硃砂在路上堵了許久才回到家,夥計們都已經下班,店門半關著,大堂哥朱明堂正準備關門。硃砂停了車回來,問他:“哥,今晚吃什麼呀?”“今晚吃雞。”朱明堂笑嘻嘻的應了句。硃砂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