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亮出兵器,大開大合一掃,生生在火海中扇出一條路來,路的盡頭是滿目冷漠與殺意的同類。曾經所謂的同道中人。一場酣戰,卻已經是垂死掙扎。靈能界的人一擁而上,身後竟然還跟著渾水摸魚的妖魔,他們見靈能界自相殘殺,是妖是鬼都恨不得能趁亂得到莫予的力量。在暗界的傳說中,莫予這個半妖已經成為了得之便能得天下的利器。幾個人都已經一身是血,莫賜大喝一聲,一個人纏住了一半的兵力,莫離用出自己僅剩的力氣一把抓住了莫予,將他丟擲包圍圈之外,同時朝阿七大喝一聲。阿七應聲幾腳點在敵人頭頂,已經出了敵陣,緊跟莫予,兩個人一前一後落地,已經有外圍的人反應過來朝他們殺將而來。莫予回頭,正好看見莫離舉著莫寧,一柄□□穿透了他的腹部,他嘶吼一聲將莫寧拋過來,阿七騰起來接住,再落地時身前出現了沾滿鮮血的長劍。身後出暗招的人往後拔劍,阿七將孩子拋給莫予,轉身撲在了那劍上,留下了兩個嘶啞的字音:“快走!”莫予看一眼竟然不哭不鬧的莫寧,瞠目欲裂,咬緊牙轉身,瞬間已經騰出十步。包圍圈裡的人與妖魔一時間站在了統一戰線,不知誰喊了一聲“莫予跑了”,又隨意指了個方向,眾人便順著那方向追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莫予抱著莫寧重新出現在廢宅之前,看見了死去仍舊站立著的莫離,和將妻子護在身下一同死去的莫賜。廢宅的火已經熄滅,整個村子像是死去一般寂靜,恐怕這藏身之地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同時騙得過莫離和莫賜的人,除了那個連自己都信任無比的長輩,除了他知道莫家人隱居於此而外,還有誰呢?他一輩子就相信過這麼兩個人,可誰都要騙他。莫予仰天大笑起來,笑著笑著變成了嚎哭,最後他緊緊抱住莫寧,將臉埋在他小小的衣褂之上。除了莫寧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個聲音響起:“不想報仇嗎?”記憶到此戛然而止,似乎是斷了片。路遠睜開眼睛,裡面一片血紅,孟婆伸手一揮,他又緩緩閉上了眼睛。“長痛不如短痛。”孟婆說。夜妖族長在瀕死之時,遣人去人間帶回了夜妖族聖女的遺孤,這遺孤成為了夜妖族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妖王。他殺伐決斷,沒有弱點,對待誰都毫不心慈手軟,聽聞他有一半的人類血統,因而時時會喜怒無常。夜妖族沒有族人膽敢違抗他的命令,上一個不滿他的占星長老,被剝了皮掛在言水邊晾了三天三夜。他帶著夜妖族成為了鳳凰與龍這二族之外所有妖族的統領,甚至於與龍族交好,龍族也因此與鳳凰族反目成仇。腥風血雨中,他成為了令所有暗界生物聞風喪膽的傳奇。而同一時段,靈能界在妖界眾族的進攻之下,不少家族被滅門,只剩下上南山上的少數靈能者還在堅持反抗妖界的肆意暴虐。就在這時,世間唯一沒有捲入紛爭且長久沒有出現過的秋水臺重現於世,向世人宣告,世上能夠戰勝妖王莫予的,只剩下了一個人。而後是長達數年的戰爭。莫予繼任妖王五年之後的冬天,言水邊上一場人妖大戰一觸即發。五年來,妖魔兩界的所有力量都集中於此,靈能界和鳳凰族同樣,領頭的分別是莫予和陸濯纓。戰爭在人類的一次偷襲之後爆發,這一戰不停歇地持續到 借兵莫予站在陸濯纓沉下去的湖邊,水波早已恢復溫柔的模樣,望著那月色,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嗯,是很美。”風不知道從哪裡吹過來,他突然覺得很難過,心口像是漏著風,他跟自己說,不是因為陸濯纓,是因為風。他殺戮太久,心已經帶上了鋼鐵的味道和溫度,早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僅僅是因為風。是風,風總是讓人覺得難過的,因為他迷戀風帶來的氣息,卻從來都抓不住。我們究竟是怎樣走到這個地步的呢?也許從他親手殺了唐越的那一天起,就一切都回不了頭了。不,也許因為他是天道的那個例外,因為他有著這樣一身想拋棄都拋棄不了的力量,所以註定一切不會有什麼好結局。所以就算真的活下來了,也不會得到別人真誠的對待。人人都想要,人人都想將他的力量據為己有。莫予輕聲說:“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十日之後,妖王莫予自絕於崑崙巔上的某座山頂,同時自散了魂魄。一個時代就此終結。床上人緊閉的眼角滑下來一滴眼淚,面色慘白。孟婆仍舊沒有任何情緒地坐在旁邊,等著路遠醒過來,她的任務就算是完成。路遠慢慢睜開眼睛,失血過多之後的眩暈感還在,他愣愣地看著床幃的頂,不說不動。少了一段,記憶少了一段。雖然夢裡一切都是連貫的,可是他自己知道,就是少了一段,最關鍵的那一段。關於他為什麼會死。孟婆見他像是還沒從回憶裡走出來,悠悠地說:“我能還給你的就是這麼多了,一切自有定數。”另一廂秦廣王坐在大堂之上,手下掌簿突然跑過來,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