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南和林暖風都不在,路遠表示要跟他談談之後再不開口,只是回身自然地開啟了院門,言朗再沉浸於重逢的喜悅也都發現不對勁了。他看見路遠坐進沙發,愣頭愣腦地問:“你這幾天,是住在這裡?”路遠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言朗皺起眉看他,路遠深吸一口氣直接道:“我沒有去上南山,是我讓辰南那樣說的,怕你應付不好唐家的事就趕回來,所以。”“所以騙我?”路遠覺得自己承受不了他眼神裡的慌張與質問,艱難地將視線轉移開去,他恍惚了一秒又覺得自己才該是生氣的那個人,於是又強迫自己直視他的雙眼:“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言朗整個人僵住了,腦海裡瞬間設想了無數種前因後果,他擠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直說吧。”路遠深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瞞著我,之前反覆想來想去,覺得能留在你身邊,就都無所謂了,因為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不,也許是好幾輩子以前也不一定。可石鏡照不出我的前世,你說你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偷偷想過很多種可能。”他一字一句接著道:“卻沒想到這一種。”言朗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誰跟你說過什麼嗎?”“你不用管誰跟我說過什麼,說不定是我自己恢復記憶了呢。”路遠輕笑一聲,眼神一寸一寸黯下去,“言朗,我問你,你有沒有能力,在這世界上硬生生捏造一個人的身份出來?”他眼角泛著紅,抬起頭來看言朗,聲音不高,但是每個字都彷彿帶著刺。言朗張張嘴說不出話來,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語氣甚至帶了些哀求的意味:“我們從頭開始慢慢說好不好?”路遠聽見這話不知怎麼的突然怒火中燒起來,他像是失了理智,猛地站起來一把拽住他的領子,吼道:“告訴我!”良久,言朗才紅著眼輕嘆一聲,道:“不能,但是……”“所以……”路遠聽到“不能”兩個字,心裡騰地生出滅頂的恐懼,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他打斷言朗的話,聲音有些發抖,“所以我真的搶了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命?”“就算你不代替他他也活不久了。”言朗輕聲道,“他本來就是活不久的你明白嗎?”“那你們把我塞進他身體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他的靈魂已經投胎去了?”路遠邊說邊歪歪頭,好似正在請教老師問題的好學生。見言朗目光閃爍,他了然地一笑,竟然笑出了些純真的味道:“不用掙扎了,我明白了老師。是我害死了真正的路遠。”他當年沒有了身體也沒有辦法入輪迴,魂靈狀態怎麼能安然地待在世間,若是強行將他留下,後果誰也想不到。而一個人看上去在整個大千世界裡是那麼微不足道,可是硬生生塞進一個不存在的人卻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既然不能造一個人出來,那便找一具最適合他的身體,代替這身體主人在世界上佔一個位置,再抹去他從前的記憶,正好宛若輪迴,像是重生。這一切始終沒有被發現,整個過程與其說是巧妙,毋寧說是被人謹慎地抹殺了所有痕跡。路遠覺得一切都很奇怪,有沒有人可以告訴他這只是一場幻境?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呢?如果自己的記憶和感官都不行,人的話語與痕跡也不行,那到底有什麼可以證明……我們活在真實的世界裡?從小到大還在自己腦海裡的每件事情,其實都是別人的,自己活著一場的回憶,竟然,全部,都是假的。“不是的!”言朗看見他的失神,有些緊張地伸手想要去握路遠拽著他的衣服卻正在慢慢失卻力道的手,路遠卻先他一步作出了動作。他一把鬆開他的衣領,沒讓言朗碰到自己,而後深深剜了他一眼。言朗呼吸一窒,慌忙伸手去拉他,“你聽我說!”“滾開!”路遠突然爆發,左手抓住言朗伸過來的手腕,右手一掌不留餘力地劈過去。言朗不閃不躲,感受到他的手在離自己腦門不到三公分的地方堪堪停住,他瞧見他眼底一片猩紅,身體猶自在顫抖。路遠閉一閉眼,壓住心頭的邪火,深吸一口氣,鬆開言朗轉頭便走。言朗大跨一步想要截住他,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醒來是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言朗猛地坐起來,在一陣頭暈目眩中看見有個人影走進來,他繃緊了身體,聽見熟悉的嗓音才又鬆懈下來,強忍著等待暈眩感過去。“言老師你醒了。”他沒有去看葉辰南,只是胡亂點點頭,起身下了床立馬就想走,聞聲而來的林暖風一進門便道:“你別追了,趕不上他的。”言朗皺起眉看了她一會兒,又頹坐回床上,他像是累極了,拿手背抵著眉心,遲遲不動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這是他在這兒睡的床嗎?”“嗯。”葉辰南點點頭,“對不起言老師,小遠突然來找我們,他不說我們也不好問。他在這裡等你又瞞著你應該是顧及了唐家局勢怕你分心,我們也擔心這個才沒有及時跟你講。”“我明白的。”林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