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隨意玩弄線團的小孩將這些東西都交織到一起,編造出了一張看不清花樣的亂網來,可他又事無鉅細地關注到了一切的可能與邊邊角角,甚至精確地利用了從未謀面的靈能者引領著莫念念遇到了路遠,最終在不經意之間將這些人推到了一起,一路推進了某個踩不到底的漩渦裡。曾經在學校裡發生的那些事情是方一月的一場遊戲,那現在呢?一盤更大更刺激的遊戲嗎?主導者是不是仍舊是同一個?或者說,曾經作為主導的方一月,也是別人遊戲中的一個環節?同一時刻路遠也在煩躁,昨天他明明還是個在校大學生,不過是能看見聽見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那些什麼自殺遊戲已經足夠意外也足夠令人心驚了,今天卻就要面對什麼前世的記憶和能顛覆世間的惡魔。那麼荒誕不經,可現實容不得他無所適從。可荒誕不就是世界的真相嗎? 不告而別天似乎是黑了,莫念念從隨身帶的儲物袋裡掏出些吃的東西來,幾個人奔波了一天滴水未進,饒是如此還是都沒怎麼吃下去。這石室裡只有平時千羽千葉用來小寐的一張石床,於是路遠和言朗決定靠著桌子將就一夜,順便守守夜,好讓千羽家的姑侄倆和莫念念能好好休息一下。已經夜深,路遠趴在石桌上似乎是睡著了,石壁上的高燭都吹滅了,只剩桌上一支還明明暗暗地閃爍著。言朗藉著微弱的光打量著他,從見面之後他們還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他想要去撫摸那熟悉的側臉,卻遲遲不敢將手落下去,燭光將他的動作投射在石壁之上,看上去就像是觸碰到了。千羽千葉躺在石床的最外側,本該是睡得最熟的時候她卻睜著眼睛,看到那石壁上的投影,不出聲地嘆息了一聲。何苦呢,明明是最不該靠近的兩個人。既然當年都成了那種局面,如今這樣深情又是做給誰看的?言朗看路遠的側臉看得痴了,好半天才收回手,疲憊感輕柔地席捲而來,他卻不敢閉眼,害怕一閉眼這個人又要離他而去。正在恍惚間,外面有悠悠的聲音傳來:“小朗。”言朗的睏倦之意一下子全都散掉,自從母親去世之後還沒有人這樣叫過他。這聲音……“小朗。”又是一聲。他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三個人,又看了看路遠,悄無聲息地揮開了石室的轉門。月色晦暗,那聲音似乎是就在離石門不遠的地方,他出去一眼便看見在石門二十米開外的空地邊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在面對著他,又叫了一聲:“小朗。”是唐乾。這種時候他不是應該正在唐家山谷裡養病嗎?言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個激靈更清醒了些。他邁步走過去,心裡已經在著急,卻不知怎麼的走不快,短短一段距離走了好長時間,終於是到了唐乾眼前。唐乾臉上十分狼狽,像是中毒之後七竅流血的樣子。言朗心裡一驚,皺著眉抬起手,張開嘴想喊什麼,最後吐出兩個字:“族長?”“小朗。”唐乾的聲音嘶啞,“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守著唐家嗎?怎麼還不回來?”啞口無言,言朗嚥下嘴裡的苦澀:“就回來了。”唐乾好似不在意他的回答似的,自說自話著:“小朗,千年因果輪迴,唐家欠你太多了,到這裡應該還盡了。”他伸手顯出一柄匕首來,往前遞出去,言朗卻不接,只問道:“什麼意思?”唐乾悲憫地看他一眼,眼裡的血漸漸越流越多,最後覆蓋住了整張臉,他固執地把匕首再往前遞了一遞,言朗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來。唐乾似乎是笑了一下,低低說:“對不起。”他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在空中如風吹開沙般突然開始消散,言朗往前一步喊了一聲“等等”,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言朗悶哼一聲驚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趴在石桌上,壓在腦袋下面的右手手指捲曲著,正抓著一把匕首。頭還枕在手臂上,胳膊連著手指都有些發麻,他於是使勁握住了刀鞘,上面的花紋硌得他手心生疼。他越捏越緊,妄圖以此來抵消那種螞蟻爬噬般的不舒服。宿命一樣,每一世與他有親緣的人總是不得善終。他緩了片刻,慢慢抬起身子來,發現路遠不見了。路遠打量了四周片刻,這裡是一處懸崖邊的平地,不知道是崑崙山的哪一座小山頭,空曠得很,也不怕有人會偷聽。他帶著那種熟悉感,將眼前的景色跟記憶做著對比,發現這裡他的確是來過的。不遠處背對著他的身影紋絲不動。他已經漸漸能接受這種突如其來卻又無比自然的所謂前世記憶了,只要不在言朗面前,控制情緒遠比從前想象的簡單一些。“方一月是吧?要說什麼就快點。”方一月轉過身來,笑一笑:“想看看你們倆會是誰先發現我呢。”路遠冷哼一聲:“引我出來就為了這個?”方一月低低地笑起來:“對我還是這麼冷漠啊。”“有什麼必要對你笑嗎?”“覺得你好像對著人都挺喜歡笑的,面對我的時候才像是難得地釋放天性了。”方一月不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