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來,只要陸濯纓在莫家,便承擔著實際上的師父之責,二人通常會每日見面,只有偶爾恰逢莫予發病時阿七會來通報他一聲,免去當日或是接下來幾日的功課。礙於外人身份,也是莫家上下不成文之規定,小公子發病時除了族長,不允許任何人探視,因而他雖然一直心存疑慮,卻從未親眼見過莫予發病的樣子。在遊歷各地的這些年中,陸濯纓每至一處都會翻看本地方誌,也曾走訪過不少名醫,四處打聽究竟是何種不足之症,發作時竟是靈力全消之狀,卻始終未果。久而久之,莫予的病漸漸成為了他一塊心病,卻未曾想到,這心病比他預料的還要難治。陸濯纓覺得胸腔裡像是囚著有一團火,這孩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忍受著怎樣的折磨?他覺得自己突然說不出話來,於是面色嚴肅,莫予見狀輕鬆道:“其實父親都找人制好藥了,如今發病都不痛,可惜那藥放在阿七身上,沒帶下來。”莫予口氣越輕鬆,陸濯纓越是氣不打一處來,於是抿緊了嘴唇不說話,只是將莫予的表情變化看得緊了些。岸上的阿七此時亦在暗自焦急,他懷中揣著莫予的藥,心想子時一到,水下還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呢。莫予順好氣息開始打坐,陸濯纓在旁邊一動不動守著他。不知過了多久,莫予眉間隱隱有紅光閃現,陸濯纓整個人突然愣掉,作為獵人的他一向敏感,那紅影分明是妖氣在匯聚。會不會是被什麼妖魔附身?陸濯纓著急探查一番,卻沒發現這小空間裡有其他魂靈的氣息。那麼這妖氣……究竟從何而來?容不得他細想,莫予突然睜開雙眼,眼底一層血紅,那分明是妖物暴戾時的狀貌。陸濯纓心驚之餘留了一分心眼,果不其然,莫予猛地撲上來,直擊他脖頸,是致命的狠辣招式。陸濯纓往後騰空一退,將氣泡結界拉開了些。莫予一擊不中,顯得更加狂躁,好看的臉扭曲著,看樣子是在醞釀下一招。陸濯纓大喊一聲:“致之!”莫予聞言表情空白了一秒,轉而露出痛苦不堪的面容,自己掐住了脖子,朝著陸濯纓嘶吼道:“我取!我取!打暈……快!他掐住我脖子了!”說完這話,莫予轉眼又變成陸濯纓陌生的樣子,他放開掐住自己的手,挑起一邊嘴角笑得十分邪氣。陸濯纓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莫予隨手便是一掌,直擊他面門。斬妖刀現於手中,堪堪擋住那一掌的靈力,陸濯纓長刀在手,什麼妖魔自是不在話下,可他此時卻不敢動作,一是不知道在莫予體內的妖邪究竟是何物,二是怕誤傷莫予,只好暫時只作防禦靜觀其變。莫予見再擊不中本就惱怒,看見擋掉自己力量的竟是把斬妖刀,更是出離憤怒,他開口道:“我取真要用斬妖刀來對付我嗎?”那分明是莫予的聲音,陸濯纓皺緊了眉,心道管你是何方神聖,膽敢傷他,若我尋得法子,必定不饒!其實路遠落水的時間並不長,言朗很快就過去找到了他,只是他本身就怕水,掙扎得太厲害,水灌得太多,意識也就模糊得快。被言朗帶著往水面游去,一下子離開他給的空氣,剛接觸到水面,路遠就爆發出劇烈的咳嗽來。大概是緊急情況激發了本能,路遠的靈力壓制不住,兩個人身旁的水下突然湧起兇猛的暗流。言朗暗自心驚,一把抓住路遠,兩個人一起躍出水面,身後炸開巨大的水花,灑了堤壩上的張揚一身。路遠不受控制跪坐在地上,再猛地咳嗽幾下,吐出兩口水緩了過來。眼前的人漸漸清晰,言朗帶給他的那種熟悉感像上次一樣,很快消失不見,讓路遠不由得懷疑那種熟悉感只是一陣恍惚,其實並未出現過。言朗環視了一圈四周,並無任何異樣,又看張揚仍舊被定在原地,只是滿臉驚恐地望著他們,於是隨手捻了一個決。張揚暈了過去,再醒來也不會再記得任何令他驚訝的事。到底是誰,要對路遠不利的人和東西多得是,可究竟是誰竟然能在他言朗沒有發覺的情況下動手?言朗的手還握著路遠的臂膀,思索的時候無意識地下了狠勁握緊,直到路遠吃痛發出“嘶”的一聲,他才猛地反應過來趕忙放開了手。“怎麼了?”路遠一邊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一邊瞧著他的臉色,不解地問。言朗借給他一把力也跟著站起來,抿緊了嘴唇搖搖頭。路遠知道他不想說,於是道:“我們就這樣打亂了自殺遊戲,不知道幕後設計這遊戲的人會幹什麼出格的事。”言朗冷冷道:“就怕他不幹。”言朗其實深知追蹤張揚會打草驚蛇,卻又不能見死不救,於是有些懊惱。路遠之前一直覺得很奇怪,這十個人難道真的如徐瑤所言,是自發巧合地組織起來的嗎?整個自殺遊戲真的沒有背後的控制者嗎?如果沒有背後的控制者,那究竟是誰在背後默默關注所有人,又是誰寄給徐瑤的恐嚇材料?關於那份恐嚇材料,言朗後來根據氣息用追蹤術已經找到源頭,來自於那個已經死去的叫作李奉歷的普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