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壬壬在一群學生家長的白眼和責罵中,高冷地將紀霖領了出來。對面家長非富即貴,但是他的出身是染著黑的,凌厲時的眼神還是唬住了一群人。坐在車內,紀霖埋著頭不說話,臉上掛了彩,襯衫的紐扣少了好幾個。夏壬壬偏著頭打量了好一會兒,冷笑了一聲:“身子骨長硬了?以前在偏院裡被別人欺負,現在要將當初受的氣發洩出來?”紀霖說:“他們先挑撥的我,我不想忍。”“我是讓你來唸書的,不是讓你做流氓。”“先生看不起流氓?”紀霖注視著他的眼睛,“可是先生自己當初起家的時候也不清白,如今總不能洗白了就忘了過去吧?先生說的那位為了救你丟了命的好兄弟,我都還記著的,該不會您已經忘了吧?這才不過一個月吧?”夏壬壬一瞬間有些啞口無言。他忽然覺得自己多此一舉,紀霖會長成什麼樣的人,結果是既定的,所以他也不用妄圖將對方訓成五講四美的乖乖青年,那是不可能的。“下回不要鬧事,我不想再為你的事情跑一趟。”他冷哼一聲。紀霖垂著眼,看向自己的腳尖。車內陷入寂靜。暖氣打得太高,夏壬壬解了領口的扣子,露出鎖骨那一片的肌膚,長年錦衣玉食的生活讓他養出一身細膩的好皮肉,隔著一段距離,紀霖似乎都能聞到飄散在車廂內的絲絲縷縷的清香。這人喜歡風格穠豔旖旎的東西,香雲館的花叢、房子、傢俱等等,都逃脫不開這種風格,偏偏自己一身的素淡,氣味是素淡的,神情也是素淡的。紀霖也不知道怎麼的,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對面那人身上,好像自己的肉體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一片靈魂。夏壬壬剛解完釦子,就察覺到對方的眼神,於是又冷哼了一聲,取出備在車裡的藥箱,扔到他受傷:“處理好你自己的傷。”紀霖沉默著開啟藥箱,取了至瘀傷的藥酒,身上看得著的傷口還好說,臉上的卻是犯了難。手邊又沒有鏡子,只能憑著感覺來。夏壬壬看了一會兒,就從他手上將東西奪過來,親自來替他上藥。紀霖一看他的動作,就笑了:“先生對我還是好的。”夏壬壬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隨之就聽到紀霖疼得抽了一口氣。“小畜生,你也有怕疼的時候?”他嗤笑。紀霖抽了那麼一口氣之後,就好像沒知覺了,目光在他袒露出來的光滑漂亮的鎖骨上游走了一遍,說:“我雖然比不上先生的肉嫩,但是先生對我下手,疼起來的意義是不一樣的。”“那是比實際更疼一些,還是比較不疼呢?”夏壬壬饒有興味地問道。紀霖凝視了他一會兒,說:“更疼,但因為是先生給的,所以疼得有些不一樣。”頓了頓他又說道:“就好比一個人將自己的 大哥,砍誰你說05錢淵坐在前座, 因為隔板的阻礙,所以聽不清楚夏壬壬和紀霖之間說了些什麼,只從後視鏡裡匆匆瞥了幾眼後座的情形。那個習慣於以高姿態示人的男人, 現在正親自為一個從偏院裡扒拉出來的毛頭小子上藥。細看之下, 眉眼之間竟然閃過一絲柔情?錢淵微微晃了晃腦袋,覺得這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先生怎麼可能會是這種人呢。曾經自己最得先生偏寵的時候, 也不過是在對方興致上來的時候, 才有機會被摸一摸臉, 問一問話。這個紀霖一定只是運氣好, 正趕上先生打算整改香雲館的好時機, 所以才被先生當作範例,如此這般地特殊對待。先生手底下那麼多人,看到先生充滿仁愛的一面,一定會更加忠誠地追隨。一定是這樣的。先生愛面子又自戀,不肯說出真實想法而已,心底裡絕對是刻意這樣打算的。錢淵想了一遍,覺得前因後果都對得上,理得順, 所以又暗暗地鬆了口氣。車後面, 夏壬壬給紀霖臉上的傷塗完藥, 取了紙巾擦手。紀霖搶先一步, 將紙巾取出來,又將夏壬壬的手握住,手心手背地翻看一遍。“沒有沾到手上去呢, 不用擦。”紀霖低著頭,一根根觸控著對方的指腹和掌心。夏壬壬被他摸得掌心發癢,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轉過身來面朝著前座。紀霖臉上紅一塊紫一塊,還有剛擦過的藥酒泛著油亮的光,模樣狼狽,神情卻一點不狼狽,眼珠子轉了轉,偏頭看了身邊的夏壬壬一眼。“先生,您的側面特別好看。”他緩聲說道,“手也漂亮,跟羊脂玉做的似的。”夏壬壬舒了口氣,朝後仰靠過去,閉目養神。紀霖沒得到回應,也不出聲了,看夠了夏壬壬的側臉,轉過頭來看向正前方,然後就在後視鏡裡與錢淵的目光相遇。錢淵沒想到,對方上一秒還對著先生言笑晏晏,轉眼就漠然得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甚至有一抹陰狠在眼底劃過。他皺了下眉,覺得自己今天的眼神可能出了些問題,總是將人看走眼。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能有什麼所謂的氣場。回香雲館的時候是中午,三人前後下車,夏壬壬在車上一直閉著眼睛假寐,其實也沒睡著,因為總顧忌身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