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阿比蓋爾,美麗的阿比蓋爾,至今屍骨無蹤的阿比蓋爾。“但這並不是你最初的想法,你最初的時候決定承擔一切罪過。那麼,你覺得這是誰的想法?”不過這樣的猜測在見到嘉莉時全部被推翻了。漢尼拔在炫耀。那個聰明又善於偽裝的殺人犯,將一個尚且沉睡著的使徒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要自己看著她慢慢甦醒,看著她褪去人皮掙開骨骼,伸展罪孽的雙臂,睜開那雙純粹的,只含有惡的眼睛。來自惡魔的炫耀。“不必再把畏懼的模樣展現給別人,嘉莉。”他深吸了一口氣。“因為你不再害怕。”站在牢籠之外的少女愣住了,威爾·格雷厄姆看到她後背有漆黑鋒利的鹿角如同枝芽一般生長開來。明明在精神病院裡也不是見不到光,可是當真的踏出那個陰森詭譎的地獄分家時,嘉莉仍然感覺和煦的陽光是那麼的刺眼。護工說她很快就重獲自由,他說的沒錯。在傑克·克勞福德到訪巴爾的摩犯罪精神病院的第四天,嘉莉·懷特因證據不足而釋放。證據不足,沒有什麼理由比這更嘲諷了不是嗎?看到自己憑空操縱物品和火焰的人多的嘉莉都數不清,可他們寧可相信是兩個成績平平的女高中生精神策劃出的一切,也不願意相信自己是個女巫。曾經的嘉莉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取常人的信任與友好,但經歷了這件事後,現在的她只覺得他們愚蠢又可笑。“小心臺階。”漢尼拔·萊克特醫生的聲音將嘉莉拉回現實。她側過頭,醫生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嘉莉只要稍微抬抬眼就能看得清他西裝材質的紋路。這麼近,近到觸手可及。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在雙手自由的情況下與醫生近距離交談時,一種難以言狀的窒息感拽住了嘉莉的肺。她近乎慌亂地扯起一個笑容:“謝謝您……您一直以來幫助我。”迎上他的雙眼時嘉莉沒來由地感覺到心虛,她想醫生一定是猜出了自己在想什麼。但他並沒有戳破自己,也沒有流露出厭惡或者排斥的表現,醫生只是禮貌地露出淺笑:“這沒什麼,嘉莉。”說完他指引著嘉莉走向馬路邊:“你在原地等我一下好嗎?我去開車。”事實上離開精神病院的嘉莉根本無處可去。望著坐落在馬路對面的精神病院大門,嘉莉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恍惚感。母親說懷罪的女巫理應被石頭砸死,那晚從天而降的石頭砸穿了家中的屋頂,砸碎了牆壁與地板,卻獨獨沒有砸死她。現在嘉莉沒有了家,也沒有其他親人,而且她已經十八歲了,不再享有未成年人的特權。最終是學校裡的體育老師德斯賈爾丁女士同意暫時收留她……德斯賈爾丁女士,一位善良的女性。她從來沒有像其他老師那樣嘲笑自己蔑視自己,是她站出來為曾經飽受欺凌的自己主持公義。甚至直到在近距離目睹了畢業舞會的慘狀之後,縱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她仍然願意提供住處給無家可歸的自己。自己只是個罪人……“嘉莉?”嘉莉戒備地扭過頭,循聲向呼喊自己的聲音望去。站在她面前的是個男人,二十歲左右,身材矮小又五官陰沉,蒼白的面龐不自覺地顫抖著,一個精神不大正常的陌生人。幾乎是在嘉莉看清男人長什麼樣後就確定了這點。“你是誰?”嘉莉警惕地後退三步,不答反問。男人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嘉莉覺得他是想笑的,但這更凸顯了男人的神經質。他咄咄逼人地跟著嘉莉向前幾步:“嘉莉·懷特?你是嘉莉·懷特吧?”她不認識他,嘉莉沒見過這個人,過去的時候母親也從來不讓她與男性接觸。但他卻精確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除了弗萊迪·朗茲或者其他記者的新聞報道外,她想不出男人還能從哪兒知道她的名字。“你想……”當男人被汗漬沾溼的手握住嘉莉的手腕時,她的聲線陡然變得緊張起來,嘉莉試圖甩開他的手:“你想幹什麼!”“你是嘉莉·懷特!那個女巫,女巫!”男人死死拽住她的手腕,一邊喘息著一邊說道,“你殺死了他們對嗎,你殺死了那些人是嗎?”“你——”掙扎之時嘉莉的目光無意間觸及到男人的眼睛,尖叫聲如同斷了電般戛然而止。她的反應似乎給了男人莫大的鼓勵,再開口時他的語氣中帶上了討好的試探:“你感受到了對吧,我的女巫。他們不會理解你,但我瞭解你,只有我瞭解你!我知道人是你殺的,我知道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才是我的女巫,你感受到了,對吧?”她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不顧一切的希冀和憧憬,甚至還有毫不掩飾的熱情和崇拜在那雙混沌不堪的瞳仁裡盤旋迴轉。透過男人神志不清的眼睛嘉莉彷彿看到了自己。正在看著使者的自己。不。噁心,真是令人作嘔。反胃的情緒止不住地湧上心頭,嘉莉竭力剋制住乾嘔的衝動,努力將自己的反應維持在正常範疇內,嘗試著從男人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你放開我,有什麼話你可以……可以好好給我說。”使者在看自己時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