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這個世界我無怨無愧的話劇,比如我精心寫出自己誦讀的那些臺詞。在一個陌生的國家,別人都當我是個不良於行的老太太,我行走在那些小劇場裡,想找幾個能說中文的演員。我找到了他們,他們有的是收錢的工作者,有的是隻為興趣工作的有趣的人,他們幫我一起排演著屬於我的話劇,告訴我他們看見了我的劇本是怎樣的想法,告訴我他們看見我坐在輪椅上的演出是如何的心情。時間一點點地走,最終停在了將要達成的那一刻。劇團悄無聲息地解散了,那天,有劇團的工作人員站在她的房子外對她說:“你好歹演一場,兩三個小時、不對,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就夠了,演給我們看,演給您自己看,這是屬於您的劇啊!”是啊,那是屬於我的劇。可我的人生卻不屬於表演。所有的掙扎都是希望破碎前的無望,所有的痛苦都因為距離自己的夢想太近又太遠。所以一扇大門乾脆徹底地關上,老人匆匆回國,去見自己侄兒的最後一面。那個老人,就是沒有了一條腿的池秀蘭。君王的手鬆開了,執筆者直直地摔落在了地上,一聲巨響,臺下的人想要衝上來,卻看見跌坐在地上的人是笑著的。“我所追求的東西一直就在我的手裡,所以生命的終結讓我無所畏懼。您卻在害怕,您害怕歷史,您害怕現實,可是現實就是您曾經做過的一切所留下的結果,終究,您害怕的是過去的自己,還是您那顆殘暴又虛榮的心?”坐在地上的人並沒有站起來,她的腿一動不動,只有手握緊了自己的筆。“你不怕我剁掉你的手麼?”“我還有另一隻手。”“我剁掉你兩隻手!”“我還有腳。”“我剁掉你的手和腳,我把你的嘴也縫起來,我讓你像一條蠕蟲一樣在地上匍匐。”站立著的是君王,他那麼高大,坐在他腳邊的是執筆者,她那麼瘦弱。可是短短的對話,執筆者的聲音沒有一絲慌亂,君王的語氣卻讓人聽出了色厲內荏。執筆者又笑了,這次她笑得很燦爛,就像是一個神像揭開了面紗,又或許是一條即將畫好的龍被點上了眼睛。在她的笑容裡,君王的臉色頹敗了。“我還有我的心啊,它在跳,就是記錄我對歷史的忠貞,它停止,就是我靈魂堅守成了雕像。”馬天舒教授還想繼續,臺下已經響起了掌聲,他們的這場戲應該結束了。兩個年輕人跳上舞臺把池遲扶了起來,還沒等池遲站穩,宮行書已經從後面架起她的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