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講道理,道理就是她才十七,你都快七十了,你在毀她!”手上陡然用力,又鬆開,金思順一腳踢上了廚房的門。杜老爺子扶著一邊的案臺緩了很久,才把自己從那種窒息感中解脫了出來。他能理解金思順的憤怒,可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錯誤。“池遲的天分在那裡,心性也在那裡,要是知道自己扛不住,她會說,她說了麼?”“她不說,難道你就不知道了麼?你比她大多少?你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還多!”金思順雙手握拳又鬆開,如果不是杜安年紀大了,他真的要先把他揍一頓再說話。杜老頭搖了搖頭:“在電影面前,無論多大年紀的人,都是平等的,我做這些是因為我和池遲都在互相尋找著對方的底線,她太出色了,我找不到她的,她卻能輕易地找到我的……”在第一天那場戲,池遲走了足足一百遍,她表現力的極限杜安沒有找到,杜安想要的“極限”卻被池遲發現了。那以後的每一場戲,池遲幾乎都能在前幾遍就能達到杜安想要的效果。一開始這給了杜安莫大的驚喜,如果他不是一個深愛了電影這麼多年的人,他會為池遲的表現欣喜若狂,然後拿出一部他自我覺得滿意的作品。可惜,他是杜安,在電影的世界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對於電影只剩下了“技藝”上的追求和靈魂的自我滿足,卻怎麼也想不到,有人能用自己對電影卓越的追求來點燃他的思想世界。這個人就是池遲,偶爾,女孩兒傾盡全力的表現會讓他恨自己太老,思想足夠厚重,靈魂卻不夠澎湃,在導演和演員的這場對抗中,他只有經驗上的優勢而缺乏生命本身的力量,這種感覺讓他心生畏懼。他的電影到底能不能更好一點?這個女孩兒能給他多大的力量?這些問題糾纏著他,他無法忍住自己的求索。所以,他在池遲的生活中插手,是配合,也是故意,讓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劇本,讓她按照自己期望地那樣變成申九。透過這樣的方式,他在女孩兒的身上發現了自己電影能表現出的更多的可能,同時,這種壓榨著演員探索著自己極限的方式,讓他興奮地像個毛頭小子。“池遲這樣的演員,對於導演來說是毒藥……你看過她演的《跳舞的小象》麼?林秋和申九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從靈魂開始就不一樣,卻有同樣的專注和燃燒感,這樣的演員,任何導演碰到了,都會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