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已經跳的滿頭大汗,汗水打溼了她的頭髮,她卻完全沒有想過停止。溫潞寧一直看著、拍著,捕捉女孩兒偶爾望過來的眼神,那些眼神太美了,每一個都驚心動魄,每一個都像是在控訴或者在自我解脫。拍著拍著,男人突然抱起一臺攝像機跑了下去,留下女孩兒自己一個人在天台繼續舞蹈。天,漸漸亮了。陽光刺破黑暗,露出了天空中灰色的雲朵。溫潞寧扛著相機一遍一遍地從這棟樓某一層往天台上跑,一次,又一次。當他的鏡頭在黑暗中晃動,誰會想到在黑暗的盡頭會看到那樣的一場驚豔舞蹈?光明在大地上播撒,池遲的身後,太陽在升起,紅色的光把塊狀的烏雲都映成了厚重的金色。這個舞臺變成了金色的,這個舞臺上的女孩兒,她也漸漸變成了金色的。“我該消失於燦爛的光明?還是墮入永恆的黑暗?”這是每個人都在思考的問題。在林秋的心中,到了此時此刻,生即黑暗,死即光明。“我該讓她消失於燦爛的光明?還是墮入永恆的黑暗?”這是溫潞寧在思考的問題。不……她早已自己做出了選擇,我的痛苦,與她無關了。再次衝上天台,攝像機忠實地錄下了溫潞寧自己的精疲力盡的喘息聲。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太陽即將躍出地平線,在那張揚的光明裡,女孩兒跳舞的身影彷彿被光明吞噬了。她疲憊地跌倒在地,鏡頭中,那纖細的身影彷彿已經擁抱了朝陽。“林秋!”溫潞寧忘了自己的手裡還抱著攝像機,他奔向池遲,喊著林秋的名字。女孩兒氣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男人小心地用手去試探她的鼻息,引得池遲喘著粗氣笑了起來。“如果還不過,我大概要休息一天了。”“過了。”說完,溫潞寧也躺在了天台上,不去管那些還在開著的攝像機和燈光。此時,已經是早上六半點。這個城市已經醒來,並不知道昨晚,有兩個年輕人在某個僻靜的角落盡情地瘋狂。“我會消失在光明裡,我是童話中跳舞的小象,你可以讓我死在你的夢裡,只別讓我放棄自己的嚮往。” 告別《跳舞的小象》雖然是個極端簡陋的劇組,也是能勉強湊出來一場“殺青宴”的。被老婆一個電話從滬市叫回來的溫新平遠比累癱在地的導演和主演都要激動的多,在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興奮地給所有給予過這個電影幫助的人打電話,最終召集了九個人跑去了湖邊一家高價效比的連鎖餐廳大吃大喝了一頓。吃飽喝足,溫新平把一張合同拍在池遲的面前,按照合同所寫《跳舞的小象》電影將來獲得所有利潤的百分之十五歸池遲所有,除此之外她還有五萬元的片酬。“戲拍完了,我也仗著年紀讓你叫一聲伯伯,溫伯伯知道跟你談錢很俗,可是除了錢,我也不知道能拿什麼來感謝你。”喝了幾杯小酒的中年男人面色泛紅,不知道是酒意上頭,還是因為一直潛藏的羞愧與感激在此時難以壓制。池遲接過一式兩份的合同,看都沒看就直接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您不用在意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能拍這樣的一個劇本我很滿足。”女孩兒給溫新平倒了一杯熱茶,亂糟糟的頭髮隨意地紮在她的腦後,笑容似乎比以往更加柔和包容。此時的池遲除了真的很累很累之外心情是極好的,她正被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包圍著。這種滿足感可能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感受得到,你全心全意地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去計較付出和回報的比率,不去關心別人的看法,然後你做成了,成品擺在那裡,能驚豔到自己。哪還用管生前死後利益均分?哪還用在意洪水滔天飛短流長在靈魂的深處,有一種會讓人疼痛的不甘心終於如潮水般褪去,讓人只想發出一聲嘆息就軟軟地癱在床頭。這就是池遲最直觀的感受。“池遲啊,我們一家子能遇到你真是我們的運氣。”溫新平自問自己再沒見過像池遲這樣的女孩兒,每當你發自內心覺得她很出色的時候,她還會在別的地方更加深刻地打動你。“如果沒有你,我們就是陪著我兒子玩命,有了你,很多事情就從虛幻的成了真的……”“能被金大廚帶來見您,也是我的運氣。”池遲說的真情實意。溫新平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終於是以茶代酒,敬了她。拖著兩條累到半殘的腿回到酒店公寓裡,池遲洗了個熱水澡悶頭狠狠地睡了兩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已然再世為人了。說來也巧,在池遲睡著的這兩天,杭城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她醒了,天也晴了。溼潤怡人的空氣仍在,天空卻變得乾淨剔透,開啟房間的窗子,女孩兒深吸了一口氣,迎來了一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的早晨。顧惜還要兩三天才能來杭城,池遲拿出了一天來逛市中心的天下明湖,一日三餐頓頓都跑一家店去吃蝦仁鮮肉的小餛飩,第二天,她開始繞著綠樹森森的公園慢跑、打拳,力圖把自己身體的每個細胞都重新啟用。流水潺潺的小溪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