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廚一直希望池遲的能高一點,最好別再當龍套,能當個小製作的電影電視配角甚至主角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為此他動用了自己積累多年的人脈。——就遇到了順杆爬的溫新平。說是有個小成本的靠譜校園電影正在找女主角,要求身高腿長顏值過關,最好身手利落的。金大廚一聽這就是給池遲量身打造的角色,頭腦一熱就叫著池遲來了杭城。萬萬沒想到,編劇和導演都是溫潞寧,溫新平的自閉兒子。再一看所謂的“資方”,金大廚瞬間悟了,這根本就是溫新平兩口子砸鍋賣鐵哄自己兒子玩的電影。“你要是真土豪也就算了,自己不過是個攝像師還玩攝影,老婆是個會計,上數一輩是在安徽種水稻的,能有幾個錢砸進電影這個無底洞裡?”金大廚也算是勸自己的老友回頭是岸別玩這檔子沒有回頭錢的買賣。“啪!”溫新平把一個存摺拍在了桌子上。“我這有一百五十萬,要是還不夠我就把我家的房子也抵押了,保證片子能拍完。”金大廚愣住了,認識了十幾年,他還 湖邊午後的陽光穿過春風撒在湖面上,成了碎落的金箔。瘦削的年輕男子坐在橋邊的矮凳上,雙腿懸空,正對著幽幽湖水,他兩隻手的食指和拇指組成了的一個長方形的框子,透過那個框子,他靜靜地看著近處的綠頭鴨,遠處的紅畫舫。池遲在身邊坐下,學著他把腿搬到橋欄外。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在成功地把池遲的記憶之牆敲開一條裂縫之後,湖水對她已經不再具備頭疼效應。只有那份深刻的痛苦留下,在她的情感體驗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女孩兒看著湖水,神思飄到了百里之外。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過去,演員更應該有豐富的情感體驗,情感體驗的缺乏桎梏著池遲對人物的深度發掘和揣摩。這樣一場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後,池遲在冥冥中覺得自己演戲會更有質感。溫潞寧的劇本就是在這個名為“痛苦”的地方打動了她。那種無時無刻不經歷著失去的巨大痛楚,連線著劇本里的每一個漢字。儘管作為劇本它是稚嫩的,但是劇本中情感的飽滿程度十分動人。反正卡里還有錢,池遲並不在乎去拍一場賺不了錢的電影。暖風燻得遊人醉,尤其是剛剛吃飽的人,沒過一會兒,女孩兒的頭一點一點的,只露出了白皙纖細的頸項。溫潞寧慢慢轉身,手依然擺成一個取景框的樣子。透過框子,少女柔軟的髮絲,小巧的下巴,都在他的框子裡,像是一幅幅小小的精裝油畫。遠方的天是清澈明朗的藍,低處的夕陽是熱烈的金彩,這個少女的臉與發,是充滿了生命力的白與黑的交際。“那個劇本,我只想留個念想,並不想拍電影。”男人的聲音有點嘶啞,慢慢傳進池遲的耳朵裡。“可是不拍,他們會以為我沒救了。”年輕人向自己的斜後方眺望,剛好看見了人群后面趴在保險桿上的自己的父親。“我想,如果我不拍,大概他們也沒救了……隨便了……”他的語氣很正常,根本不像是一個自閉症患者,池遲抬起頭看著他,心裡大概明白什麼叫做“有病的人眼裡這個世界都是病態的”。這樣的態度,可不像是一個會認真嚴謹好好拍戲的導演。難得自己想要突破的時候有這麼一個劇本送到手邊,女孩兒的手指緊了一下,她是絕不會允許這個機會莫名失去的。“如果你不拍,大概我也沒救了。”池遲笑著,看著遠處一行水鴨在水面上梭巡,新柳乍翠,映在碧波盪漾的湖水上,鴨子們路過,把柳影碾碎,柳影又在它們的屁股後面悄悄重現。“我很喜歡你的劇本,不能出演,我會遺憾很多年。”溫潞寧猛地回過頭來看著身旁的女孩兒。“那不是劇本,那是林秋。”池遲毫不示弱地回視他。“我是個演員,在我的眼裡它就是劇本,沒有演員來把它具現出來,它就是個薄薄的劇本。”溫潞寧冷笑。“演員不都是要拿錢的麼?我根本沒錢給你,我不要你拍,你走。”池遲攤手,臉上笑容不變。“你父母砸鍋賣鐵的那點錢,連演員的片酬都給不了,除了我之外你們也找不到能接戲的女演員了。”溫潞寧瞪著他,他生氣了,呼吸都急促了起來。“我像‘她’麼?”女孩兒自顧自地在站在了石凳上,修長的大腿包裹在黑色的運動褲下面,半長的馬尾辮整整齊齊地束在頭頂。她居高臨下看著溫潞寧,辮子的髮梢垂在她的耳旁。“你知道小象的故事麼?從前有一隻小象。”女孩兒直起身子,腳步輕盈地在石凳上轉了個圈。“它特別喜歡跳舞……”長長的,帶著詩朗誦意味的臺詞從女孩兒的嘴裡念出來,一字不差。她的肢體自然又舒展,臉上有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有思考,有漫不經心,在她的唇邊,在她的眼角,在她的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