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睫顫了下,張開來,他的視線古井不波地垂落在自己的膝前,溫熱的呼吸隔著粗糲的布料吹拂而過;這一剎那終究不再是夢境,真實會帶來夢境裡所沒有的感官體驗,而且在夢境裡,他的小宸從不會如此刻卑躬屈膝。百般的情緒如同滔天的浪潮在他眼底的世界裡席捲狂肆,掀動了許久不曾有半點波瀾的心——然而剎那之後,浪落峰平,之前情緒如同幻影。“…抱歉。”男人的聲音帶著似乎很久不曾開口的沙啞和低沉——“你認錯人了。” 剛來了新人的監室裡安靜得有些詭異——即便兩邊和對面的監室裡的犯人們都豎著耳朵仔細分辨,也沒聽見半點動靜。這可一點都不合理,按照慣例來說,教訓新人是每個監室約定成俗的事情,更何況今天剛來的新人還是長成那副美人模樣的尤物。十點的鐘聲一響起來,各個監室的門被遠端控制室那邊的人全部開啟——相比於其他監獄的全天監禁,德克蘭監獄給這裡多數要待到死的犯人留下了不小的活動空間,譬如此時他們自由盥洗沐浴的時間。多數犯人按部就班地往淋浴室和盥洗間走去,但也有少數人,尤其是在看到湯裡反而往監牢深處走去之後,皆是跟了過去。湯裡是德克蘭裡風頭最盛的犯人,入獄前放火、搶劫、強姦、吸毒、殺人可謂無惡不作;進了德克蘭之後也沒收斂多少,多數人都對這個不要命的傢伙頗為忌憚,自然地,他也有不少的追隨者。此時他的追隨者之一的小個子傑斯就迫不及待地跟到了他旁邊,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監室:“那小子就進了那一間。”湯裡腳下一頓,看著那門號皺了眉:“確定嗎?”傑斯知道湯裡在顧忌裡面那個剛來不到一年的男人——德克蘭裡也有跟這男人似的異類:沒名沒號的,不拉幫結派,不嶄露風頭,安安分分地做工,沉默寡言;誰也不知道這人是深藏不露還是軟弱可欺,但偏偏整個監獄裡沒人敢去一探虛實。平常不犯衝突,湯裡為首這幾人也對那人敬而遠之。從傑斯那兒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湯裡眉毛擰成了個疙瘩。大概是一種本能的感覺,他確實不太想去招惹那個男人,總覺得對方死水一般沉寂的眼神裡面藏著一頭撲出來就能把所有東西撕個粉碎的兇獸;可是要他就這麼放棄白日裡那個挑釁自己的小美人,他又實在不甘心。“去看看。”想了想,湯裡還是繼續往那個監室走去。那男人讓他本能生出的顧忌本身就是個很讓他不爽的事情;若是那兩人沒什麼關係也罷,若真是有什麼,他也得上去試一試才甘心。一踏進那監室門,目光四下一掃,湯裡就望著一個角落眯起了眼睛。這一角的床位上,男人背對著監室門面向裡牆躺著,而床頭的位置,新來的年輕人側靠在床柱上,神色柔和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的背影,蜷在那兒的身體和臉上的神情像只勾著人去撫一撫的小奶貓。監室裡其餘床位上一片安寂,這屋裡的所有犯人都一臉詭異地看著那方向,在見到湯裡之後,又紛紛將目光望過來。“還以為是個什麼玩意,原來也是個求男人上的賤貨。”湯裡看著那刺眼的一幕,嘴角咧出一個惡質的笑容,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的聲音揚了出去。比白天的默然更徹底的無視——蜷在那兒的青年連頭都沒回,更別說做什麼反應了。湯裡臉上的笑容僵住,片刻之後他邁開腳,大踏步地走了過去到那跟前一把將蜷在那兒的年輕人拎了起來:“美人兒,你沒聽見我說話?”被拽起來的一剎那蕭禍九眼底劃過一絲暴戾的殺意,只是緊隨其後的一點想法迅速地把弄死眼前這人的衝動壓了下去,他側開臉望向床上那人的背影,聲音放得輕軟且委屈——“哥哥……”“……”監室裡之前有幸目睹他發威一幕的犯人們不約而同地吞了口口水,各自往後挪動一寸。——他們都是些自制力和道德意識薄弱的罪人,他們不怕殺人犯,但他們怕變態——尤其是眼前這種近乎精神分裂的。湯裡並沒有注意到監室裡其他人的反應,事實上他現在氣得要命,這還是 慾望的折磨從來不遜色於酷刑。唐奕衡覺著自己忍得意識都快不清,偏偏還有人趴在他頸窩裡磨人地舔吮、不知死活地撩撥。更可怕的是,那個叫他愛之入骨也快恨之入骨的人還在用他最熟悉的喑啞嗓音時不時貼著他的耳廓低喃著“哥哥”。明明懷裡這個人身段不夠軟聲音也不夠媚,即便學著那些不知道從哪兒看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仍舊顯得稚嫩而生澀;比起曾經那些拼了命想要投懷送抱自薦枕蓆的少年少女們、比起這監獄裡某些技巧嫻熟而擅於魅惑的求愛者,懷裡這人似乎也只有一張臉蛋要生得格外好些。可事實如此,他還是為了這麼一個人能始終忍受著在今天之前還看不到盡頭的酷刑折磨,忍了這麼多年都快成習慣了。但是,為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忍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他把唐家和命都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