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蘭驚訝地望著滿臉淚痕的木若,佯怒的嗔怪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冷的怒意:“誰做了什——”卻被緊隨而來的熊抱止住了話頭。“蘭……美人他為什麼不告訴我是木楓給我下了蝕心蠱?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只是為了解蠱——還有那紫黑色的血分明是蝕心蠱發作的症狀!”木若委屈地嗷嗷直叫,“我都痛苦的受不住了他還不告訴我——”“木若。”以一種近乎淡漠的語氣,汀蘭打斷了她的話音,“我說過,公子他是絕不願傷害你的——到了現在你不應該還怪他。”“汀蘭……”木若抬頭,露出兔子似的紅眼睛,“三年之前,於我而言,他意味著什麼你知道麼?七歲入碧落,十七歲離開,整整十年——你知道這世上有一種存在叫不可割捨麼?你知道信仰倒塌的那種感覺麼?你知道我在碧落樓外等了一天之後……那痛有多剜心麼?你又知道我獨自一人流浪在外無可依靠甚至在一間簡陋的農舍裡生下木白時的心情麼?——你說我該不該怪他?!”汀蘭眸子輕顫,也許她體會不到,但她看到過——那個與她共同長大總是嘻嘻哈哈的女孩,那個即使遍體鱗傷狼狽歸來也沒有落一滴淚的女孩,在那一日以一種不可阻遏的決絕走進了司法閣。“…你告訴我,三年前,到底是怎麼回事?”平靜之後,木若定了定心神,開口。“若是能說出來,三年之前我就已經告訴你了。”汀蘭輕嘆,“我只能說一點——江湖中碧落宮的暗站很多,木府曾經就是‘精衛’之一,你應該知道很多名門之後會被送入碧落宮中,實際上,那些人就是所有‘精衛’的下任領主,也是人質……而你,便是木府質子,你耿耿於懷的‘碧落叛孽,必將誅之’,說的就是整個木府。”木若已僵硬在汀蘭的話音裡:“……木府,叛離……?”“不,”汀蘭開口,沒有給木若反應的時間,“是奸細——公子早就知道了,但因為你,公子吩咐過,四樓、精衛、影閣都不準對木府下手……直到木府的一切被老宮主發現,他設計以公子生母的訊息誘離了公子,並趁機逼出了木府,木楓卻派人劫走了你要挾公子見面;公子回宮後便獨身赴約……再後來,你該聽說了。”“……木府背後,是誰?”木若面無表情地望著密林。汀蘭搖了搖頭:“我不能說——這件事,我也是在一次任務中才偶然知道的。”“帶我去見他。”木若直視汀蘭,眼睛裡在沒有一絲悲傷與茫然,只有決絕,“我要見他。”“他……已經忘了你了,”汀蘭眸子一閃,“你就不怕——?”“怕,”木若揚唇一笑,“但是我相信——我自己。”汀蘭秀眉微蹙了下,繼而舒展……就單看上次在客棧裡的場景,想來公子是不會介意被木若看到什麼場面,反而樂見其成也說不定。“那你跟我去吧,落雲軒。”雖然剛到沐陽沒幾天,但木若早便聽說過這天頃朝的兩大銷金窟——“沐陽落雲,揚州有間。”對於與自己一手操辦的有間青樓齊名的落雲軒,木若早便是心嚮往之——畢竟她實在是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地方才能與她來自千年之後的新奇思潮引領的“古風娛樂圈”相媲美。直到此刻站在這裡,她才有所領悟:這樣一座本身就像以金玉砌起的樓閣,徒冠以酒樓之名,當不負銷金窟之實。“他在這裡…”木若回眸望向汀蘭,“——談生意?”“你可以這樣理解。”汀蘭微蹙了蹙眉。“怎麼了?”木若眸底劃過一絲異色,“……你是不是又瞞了我什麼?”汀蘭垂眸安靜了片刻,之後方抬頭道:“公子的客人比較……特殊,你進去之後,還是要小心行事才是。”她未說的是,這一次無論如何自己都難逃罪責了。“嗯。”木若望了望這四層高樓,點頭應道。直到這一刻身在這十尺紗帷之外,木若才有些回神。紗帷之內的宴飲廳內,依稀可見身繞青色薄紗的嫵媚女子們圍作扇形,此刻屈身下腰正如半朵睡蓮綻放,扇形之後,身穿鵝黃色錦衣的絕色女子盈盈而立,舞入佳境,廳內叫好聲一片。“公子。”舞罷之後,青衣女子們一一退下,唯有鵝黃女子向前幾步走到正中玉桌之後,溫笑半含,低身臥下,伏在白袍公子的膝上,抬腕取下桌上食果,喂進公子口中,“公子,月璃舞得如何呢?”白袍公子聞言,輕淺地勾起唇角,淡淡一笑也是頓生風華:“我的月璃,自然是舞得極好了。”說著,那人俯身吻向膝上女子,並未束起的墨髮滑過如雪的綢面,如流雲瀑下,亦遮住了眾人的視線,卻也因此令這滿室陡生出旖旎之情。紗帷內的木若將指尖扣進手心,十指連心的痛意令她的唇被牙齒齧得泛著白色。……我的月璃……自作孽,不可活……木若放開了齒上的力道,唇角略勾起一抹澀澀的笑意……古人誠不欺我。攏了攏沒多少衣料的的紗衣,女子挑起紗帷緩緩入內,卻並無多少人注意到她的出現。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在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