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敏果然被驚嚇到,但關注點卻立刻跑偏:“你怎麼不穿上衣,想感冒嗎?”“家裡太熱。”梁言說的是實話。他在軍隊裡哪裡有暖氣?指令下達之後就是風裡來雨裡去,血氣方剛的青年,回到處處愜意的家裡,反倒覺得有些不適。梁安敏皺了皺眉,從沙發上拿過衣服給梁言,又仔細地摸著耳朵後面。梁言一面穿衣服,一面冷聲說道:“我好討厭那個東西。”“那也沒辦法,公共場合必須要帶。”梁言冷哼一聲,走過去:“我幫你帶。”梁安敏有些吃驚,但也意識到自己帶太慢,於是把手裡那個銀白的小環交給了梁言,“你不要胡鬧……”“胡鬧什麼?”梁言輕聲反問。像是想到了什麼,梁安敏低下頭不說話,卻露出耳朵催促道:“快些。”梁言聽命,修長的手指觸及到父親的頸部,慢慢的給他帶抑制器,一邊低聲說:“好討厭。”梁安敏笑了一聲,安撫道:“晚上就會摘下來了。”“摘下來有什麼用,”梁言有些不滿,“您又不是發情。”梁安敏瞠目結舌,說話也帶著些口吃:“你、你……”梁言帶好了抑制器,就離開了梁安敏,走到門前拿起行李箱,神色變為淡然,說道:“走吧。”(中)梁安敏的老家是在上海的郊區,雖然算不上偏遠,但也擠不進都市。在父子兩個做了兩個小時高鐵之後,他們提著年貨和行李,走進一幢樓房。梁安敏站在房門前,敲了敲門,道:“媽,我回來了。”半晌,梁言聽到急促地腳步聲傳來,一邊小跑一邊說著什麼。良久才能聽清,她是在說“回來了,回來了。”門開啟,一個矮胖的婦女露出臉,首先看到的是梁言提著袋子,一下子全都搶著拎了過來,嘴裡說著:“這是寶寶吧,哎喲長得太高了……我都快不認識了……”說完臉都皺在一起,淚眼汪汪的。她別過臉看梁安敏,更是飽含思念,卻仍然嘴硬著埋怨道:“你這個當爸爸的,我看就一點都不稱職!寶寶變瘦這麼多,你怎麼照顧他的?工作這麼重要嗎?還不如趁早回老家,隨便找個工作都比你在那個大學裡教書強。”梁安敏苦笑一聲,道:“媽……待會兒再罵我行嗎?先進去吧。”梁母抹了抹眼角,連聲答應了。梁安敏進屋的一瞬間便主動開口,說道:“寶寶,你進房間裡睡一會兒吧。”梁言早困得睜不開眼,也不見外,大步邁進房間裡。不知為何竟好像有些落荒而逃。關上門的一刻,就聽梁母壓低了聲音,和父親說著什麼。梁言輕靠在床頭,脫去外衣和鞋子,把被子蓋上。良久,他輕笑一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現在對著梁母有一些不知所措。自從梁安敏和他告白之後,梁言好像忘記了身份的煩惱。無論是父子,還是他們的社會關係,梁言全部都忽視了。然而現在看過來,這無疑是一個大問題,就算梁言自己並不在意,也不能夠因此而忽視。就算完全無視父子關係,可是社會身份也是不匹配的。這些梁言考慮的都很少。憑著一股衝勁兒就同意和梁安敏在一起,等真的看到梁母,好像就看到了人生道路上的挫折無奈,放縱的結果只能是收斂。連同以往的一起都堆積在心上,沉甸甸的讓他不知如何是好。房間的隔音並不是很好,梁言稍微把頭靠在牆上,就能聽到客廳裡面的人的談話聲。梁母擔心梁言,她先是絮絮叨叨地詢問梁言的身體,又問他在北京怎麼樣。梁安敏自然是挑好話說,但這些話真真假假,梁母也聽得不信。最後梁母主動打斷了他:“你這些都是自己編的吧?不要拿你糊弄學生那套來對付我。我自己觀察梁言,覺得他是不開心的。你當爸爸的,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關心你孩子。總說忙,可有什麼事情比梁言重要?”梁安敏苦笑道:“我知道。”“我也覺得梁言和你不親。這責任難道算在他身上?既然不知道珍惜,乾脆當初就不要……”梁安敏的聲音卻突然冷淡下來:“媽,這事不要再說了。寶寶的筷子還留著嗎?”“當然留著了,我怎麼敢扔啊。”梁母也知道自己多說了什麼,轉移了話題:“寶寶身體還那樣?”“現在好多了,胃病也不那麼嚴重。但我還是害怕會復發。總之多注意著點還是好的。”“你當爸爸的,當然要多關心寶寶一點。寶寶一人在外地當兵,不知道有多苦……”說著說著,梁母又要垂淚。“不過,寶寶現在還是不肯和你用同一雙筷子?是不是還沒有認你……?”梁安敏的聲音也帶著猶疑,半晌,才說:“他只是、不習慣。”聽到梁安敏這樣解釋,梁言有些鬱悶,轉過頭蒙起被子睡覺。連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怎麼會不習慣?只不過是梁言不好意思提出來罷了。等梁言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父親坐在房間旁邊的桌子上寫東西,脊背微微彎曲。這場景妙不可言。室外簌簌冬風,裡面卻又是迥異的世界,溫暖安靜,可以讓他安詳的讀寫。梁言靜靜地靠在床頭,內心無比安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