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人的情況,就連顧爸爸都沒辦法再說一句冷言冷語,顧慨棠用紙巾擦了擦奶奶流淚的眼,喚了聲:“奶奶。”周圍的小護士提醒道:“你聲音太小,老人聽不清,湊近一點。”顧慨棠連忙湊到老人耳邊,大聲說了句。奶奶果真聽見了,她聲音沙啞地回應,掙扎著動動手,仔細看顧慨棠的臉,問:“是……慨棠嗎?”顧慨棠驚訝於她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點點頭,又在她耳邊說:“是,我是慨棠。”老人疲憊地眨眨眼,動作緩慢而遲鈍,如果不仔細看,她悠長細微的呼吸令人幾乎察覺不出。看到她這種情況,還能怎麼樣呢?就連竇爭都感覺到了一種沉悶的壓力。顧慨棠和奶奶艱難地溝通了幾句,就聽老人問:“你……結婚了嗎?”顧慨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他還伸手向後拉竇爭的手,說:“結婚了,我連小孩都有了。”這話說完,不僅竇爭無所適從,連站在身後的父母、妹妹都感到驚訝。顧慨棠表情淡淡的,也沒多解釋,只是把小野抱到懷裡。小野抓著顧慨棠的手,顯得有些緊張。他有點害怕這個躺在床上、看起來無比虛弱的奶奶。不過老人仔細看了竇爭和小野後,也沒說什麼,其實她根本就看不清對方是男是女,所以只是點點頭,然後她拉著顧慨棠的手,一直在流眼淚。說不定不是因為心裡悲痛或身體不適才流眼淚。顧慨棠知道,人老到一定歲數後,眼睛和耳朵都會功能衰退,淚水已經不是用來表達情感了。來養老院之前,顧慨棠沒想到奶奶會是這樣,因為聽醫院的護士語氣沉重,儘管很對不住,但顧慨棠心裡以為這次真的是見老人最後一面。但今天見到她,顧慨棠發現老人家身體虛弱是真,可並不是馬上要撒手人寰的模樣。中午,顧慨棠和顧媽媽出去買飯,如是說了自己的看法,還道:“要不把奶奶接回家裡吧,家裡人照顧總比醫院好點。或者換離家近點的醫院。就是不知道她這麼大歲數,能不能受得起路程顛簸。”顧媽媽在想其他的事情,沒有立刻回答顧慨棠的話,只低頭看兒子的手。顧媽媽看著顧慨棠手上戴的一枚戒指。那戒指自己也是見過的……,就是內裡刻著‘豆爭’兩個字的那一枚。顧媽媽無聲地嘆了口氣,說:“不用麻煩了。”“你還不懂,你奶奶不是有精神,這是……迴光返照了。”“她這樣,堅持不了一個星期,”顧媽媽又嘆了口氣,說“所以不用考慮以後了。”顧慨棠停住了腳步,看著顧媽媽,突然間說不出話來。顧媽媽問:“怎麼了?”顧慨棠頓了頓,道:“……沒事。”奶奶究竟是不是顧媽媽說的迴光返照,顧慨棠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身邊另一位親近的人出事了,因為楚薇給他打了電話。顧慨棠告訴過楚薇,如果劉浩然情況有變,一定要通知他。楚薇問:“師兄,您在哪兒呢?”顧慨棠從奶奶的病房走出來,道:“我請了假,現在在外地。”“好吧,”楚薇急切地切入話題,“劉老師的病查出來了,果然不是普通的感冒。”“……”顧慨棠皺了皺眉,問,“什麼?”他想起那天去醫院探望劉浩然時,臨走前醫院通知劉浩然去做骨髓穿刺,劉浩然不讓顧慨棠再自己這裡多待,硬是沒讓他看結果。楚薇說:“劉老師得了白血病,他……他發燒那麼長時間,身體還有出血,我猜就是這個病。師兄,您也猜到了,是不是?”顧慨棠吸了口氣。走廊裡有家屬突然大聲哭了起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種聲音竟讓顧慨棠發抖,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知說了什麼,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靠近竇爭的耳邊,警告地說:“小野在,你別鬧。” 顧媽媽說的果然沒錯。大約是在凌晨兩點左右,顧慨棠的奶奶非要上廁所。她腿腳不便,很長時間都是在床上解決個人生理問題,但那天一定要下床自己去廁所。顧慨梅只好扶著她去,當她回來後,喘息就明顯沒有之前那麼順暢了,老人長長呼氣,良久也不吸一口。見到這種情況,家裡人就明白了,顧慨棠怕小野害怕,讓竇爭抱著他先離開,大約一個小時左右,老人就停止了呼吸。儘管顧慨棠知道劉浩然生了重病的事,然而他忙著給奶奶舉辦葬禮,忙了半個月,也沒有時間趕回北京看他。有時顧慨棠給劉浩然打電話詢問情況,他也不接。不僅不接顧慨棠的電話,就連學校領導來慰問,他也一概不聽,這方面來說,倒是一視同仁。半個月過去了,顧慨棠和家裡人返回北京。送了父母妹妹回家後,兩人才開車回明珠小區。車的後備箱帶了這段時間新買的生活用品,零零碎碎裝了三個大的箱子,需要帶回家。竇爭身體異常的症狀越發明顯,顧慨棠對他多加照顧,但那種照顧反而讓竇爭不爽。按照顧慨棠的想法是自己可以一個人拿那三個箱子,竇爭卻說他也可以,兩人為了這種小事起了矛盾,最後竇爭妥協了,但要求自己幫顧慨棠分擔一部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