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賜婚,我有什麼法子。吃個飯,想吃的菜吃不著,都是侍女挾什麼吃什麼。什麼時候起什麼時候睡,去院子裡走幾刻鐘,都有人提醒。我想騎馬,好,讓我騎,有人牽著,馬慢吞吞的繞著馬場走一圈,嬤嬤們就道足夠了。你二舅舅送的弓箭被鎖進了庫房,嬤嬤不讓碰。王爺只說王妃要懂規矩。又沒拘著我。可是走哪都有嬤嬤跟著。給父兄說也沒用,我難受,三娘。……尉遲寶珠一吐為快後,哭了起來。岑三娘忍不住想,換成自己,怕是也受不了吧。她三娘不知道怎麼安慰尉遲寶珠,只好對她說道:我還在隆州呆一兩個月。你趕緊好起來,任由自己病著,連說會話都用規矩來攔你。等你好了,我下貼子請你。既然用規矩來拘著你,咱們就找找這規矩裡的漏眼。你說好不?找規矩裡的漏眼?尉遲寶珠的眼睛亮了起來,連連點頭:我儘快好起來。三娘,你說話算話,多陪陪我。我就不信,憑咱倆對付不了兩個老虔婆!岑三娘驕傲的模樣感染了尉遲寶珠。她咯咯笑了起來,依稀能看到兩分昔日的神采。見她說得久了打了個呵欠,岑三娘就起身扶了她躺下,給她掖好被子,辭了出來。出了門,她心頭一驚,方媽媽阿秋和暖冬竟然不見了。她快步穿過梢間,看到正堂四周垂手站著王府的嬤嬤和女官侍女。一抬頭,看到滕王坐在正中主位上,面前擺了方棋坪,自獨自下著棋。岑三娘倒吸口涼氣,方媽媽幾個肯定是被人無聲無息的請走了。她硬著頭皮上前曲膝行禮:給王爺請安。她站直身,又道:妾身已探過王妃,這就告辭了。滕王將手裡的墨玉棋子扔進了棋盒,站了起來,走到岑三娘身邊握住了她的手。你幹什麼?岑三娘大驚。滕王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唇間,淡淡說道:如果我是你,就安靜的隨本王走。別讓王妃聽到生出異樣心思來。只隔了一個梢間就是尉遲寶珠的臥室。岑三娘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只見先前站在正堂的嬤嬤女官侍女們早就進去了。她用力的想抽回手,壓低聲音道:王爺自重!身體被滕王拉得一個趔趄,手腕像被鐵箍著似的掙脫不開。岑三娘又急又怕:我是蔡國公夫人!滕王沒有說話,拉著她急步過了迴廊。岑三娘急得不敢放聲喊叫,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她心裡害怕起來。低聲說道:王爺你究竟想帶我去哪裡?迴廊盡頭是道月洞門,滕王拉著她出去,外面是座花園,園子裡有座圍著雕花門窗的亭閣。直走了進去,滕王才鬆了手,慢條斯理的說道:想單獨見見你可真不容易。電光石火間,岑三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岑六娘那句話的意思。她張大了嘴,指著滕王顫聲說道:你和他打一架,是知道出於禮節,會來賠禮。做戲做全套,他拉不下臉,只有我會來拜見王妃。你,你是想誘了我單獨來王府?你想做什麼?去年端午在曲江見著你,本王一直在想,為何你又穿了茜紅衣裙……滕王負手站在她面前,風吹起他身上雪白的苧麻,一雙眼睛幽深如潭。(明天再更)☆、失望失望園子裡種著一池荷,已有粉紅的花箭婷婷探出枝葉。陽光打在滕王的臉上,白衣如雪,腰帶上金絲繡的盤龍璀璨奪目。耀得岑三娘眼睛都花了。那一年端午我悄悄進了隆州城,火龍灑出來的漫天金花銀雨真美。那麼多人擁擠著,我瞧著你,覺得長街上就像只有你一個似的。原本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沒想到街上卻又多出一個你。我有時候會想不起你的模樣,只記得那件衣裳,像雲霞似的。滕王像對著岑三娘在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風輕輕吹拂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岑三娘漸漸鎮定下來,揉著手腕,慢吞吞的說道:我穿什麼衣裳……關你屁事!你千萬不要說你喜歡我,我會覺得很噁心。這句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引得滕王輕輕笑了起來。笑容在他臉上一點點綻放,像陽光照在冰雪上,竟有幾分溫暖的感覺。他心情極為愉悅的模樣:後來我才知道,你來船上見我時的斯文矜持全是裝出來的。你怎麼做得出在開國侯府門口打滾的事情?誰打滾了?岑三娘脫口而出,沒好氣的說道,坐檯階上假哭來著。別說的我那麼狼狽。滕王呵呵笑了起來:留你下來是想問你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