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鄒家同意了。路見不平……見義勇為……鄒雄傑喃喃的重複著岑三孃的話,撲哧笑了起來。他放下茶盞,搖著頭笑得歡快之極。這個杜少夫人哪,一開口果然有奸商的味道。鄒家花錢找來美姬,僱了閒漢,商行幾千人齊齊將崔家逼人家姑娘結陰婚的事到處傳揚。結果在她嘴裡,成了鄒家的義舉。岑三娘臉皮厚,笑吟吟的望著他想,我就是不說你家是為了結親,怎麼著吧?一大早去衙門,此時已近午時,岑三娘餓了。心想,鄒雄傑不會弄兩塊餅就把自己打發了吧?聽說這間酒樓的大師傅最拿手的菜是魚膾。佐以西域美酒,無上的享受。午間就上道這主菜吧。不知鄒公子想推薦什麼菜式?岑三娘客氣的說道,眼微微眯著,輕搖著團扇。鄒雄傑頓時看懂了。真想攀上杜家這門親,先得討好她這個長嫂。她餓了,就毫不客氣的點最貴的魚膾。吃定自己了。老爹一萬兩銀子花了。杜家有請求也幫了。還吝嗇一桌名菜美酒?五兩!去把大師傅叫來,現做魚膾!再送瓶窖藏的正宗西域葡萄酒!讓掌櫃的安排,另配酒樓最有名的菜餚送來。鄒雄傑笑咪咪的吩咐道。那名叫五兩的小廝應了去辦。不多時廚房就讓兩名侍女端了菜送上。大師傅前來,行了禮,從旁邊水桶裡掏出一條肥大的鯉魚,魚頭用布一裹,倒轉刀背麻利的敲暈。提起魚刷刷幾刀,魚鱗片片落入水桶之中。然後將魚往案几上的盤中一擺,抽出一把薄刃菜刀來。刀光閃過,一片片晶瑩的魚片如雪般落入兩邊搬好的青瓷冰盤中。大師傅拱手為禮,收拾了東西離開。侍女將魚膾分送至兩人案几。魚膾臥在冰上,散發出絲絲沁涼之意。旁邊配有蒜、姜、橘、白梅、熟粟黃、粳米飯、鹽、醬八種料研磨而成的八和齏。色澤金黃,香氣撲鼻。岑三娘用筷子挾起一片,往佐料中一裹,送入口中,頓時眉開眼笑。鄒雄傑看著她的吃相,生生嚥了口口水,也挾起一片吃了。果然美味啊!兩人相視一笑,也不作聲,慢條斯理的吃完午飯。五兩,領兩位姑娘去用飯。鄒雄傑擦嘴漱口後吩咐道。這是有話要單獨說。岑三娘朝二婢點了點頭。二婢行了禮,和五兩出去了。岑三娘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正如她猜測的一樣,這瓶酒和牡丹會上婢女送來的酒一模一樣。杜少夫人,鄒家已拿出了足夠的誠意。鄒雄傑不飲酒,換了茶,淺淺啜著。岑三娘放下酒杯,繼續試探著:鄒公子做生意,聽說到目前還沒做過賠本的買賣。可惜,這回要叫您失望了。父親花了一大筆錢,回家興高彩烈。還沒樂夠,就被皇后賜婚捱了迎頭一棒。鄒雄傑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在岑三娘這裡連一句話都討不到。他望著岑三娘,心中一動:杜少夫人誤會鄒某的意思了。鄒家行商做買賣不假。但這門親事,並非只為了圖利。哦?難道鄒家看上的不是國公府的地位?鄒雄傑凝視著她輕聲說道:如果我說,我不是為了國公府姑娘的身份求娶,你信嗎?岑三娘眨了眨眼道:我信……我信也沒辦法不是?一副你明白的,崔家上頭還有皇后娘娘,眼下兩家角力。哪怕退了婚,為著杜燕婉的閨譽,也不可能馬上就另許人家。鄒雄傑沉默了下道:鄒某可以等。鄒公子,男大當婚,你是長子。你不急伯父也會急的。這姻緣二字,總有個緣份的講究。妾身什麼什麼承諾都給不了你。萬一崔家勢大,親事退不了,我家姑娘命苦,只能嫁過去,那怕離開崔家,也要守夠三年孝期。三年哪,又不是三個月三天。鄒公子何必這麼執著呢?除了國公府的身份,我家姑娘生的又不是天仙下凡。你這聲等,叫妾身好生疑惑。岑三娘笑吟吟的拒絕著。鄒雄傑長身而起,對岑三娘揖首到底:在下心意已決,還請夫人轉告杜姑娘,只要她不嫌棄鄒某是個商戶,願意下嫁。鄒某願意等。岑三娘收了笑容,起身看著他淡淡說道:抱歉,妾身仍然不能給你任何承諾。需知國公府裡能為我家姑娘婚事做主的,是我家老夫人。鄒公子,鄒家相助,妾身感激不盡。恐怕這次鄒家真的是做了筆賠本生意了。告辭!話是這樣說,如果鄒家就此收手,不再幫助杜家。鄒雄傑就過不了關。岑三娘只能說到這地步,別的,就看鄒家的領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