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大步走過去,伸手拔了她頭上的玉笄隨手扔到了地上,發出斷裂的脆響。他對滿殿的嬪妃連句平身都懶得說,拉著武昭儀奔進了內殿。崔皇后又急又怒,羞憤交加,起身就追了過去:皇上!一抹紫色的身影攔在了她身前。杜燕綏憐憫的望著她:娘娘請回吧!崔皇后怨毒的望著他。她不明白,自己以皇后之尊招纜他,他為什麼不肯。偏偏要投向一個出身低賤的昭儀。為什麼?杜燕綏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說道:千牛衛將軍在宮裡還是吃得開的,許以爵位是挺誘人的,可惜您姓崔。當日認主,不過是為了迷惑行緩兵之計崔家罷了。你別忘了你妹妹還在開國侯府!崔皇后咬牙切齒。杜燕綏輕笑:試試?崔皇后被這兩字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扭頭就走。劉婕妤等人慌不迭的追了出去。杜燕綏冷冷的看著,火裡燒了盆油,這場後宮前朝借江南大旱的權利之爭不過只是個開始罷了。武昭儀最終沒能去長春宮祈福。三省宰相,六部尚書們慢吞吞的執行著皇帝賑災的旨意。賑災的糧在路上緩緩的走著,邊走邊被沿途州府長官們扣剋著。還沒等糧食送到地頭,秋風已吹黃了落葉。冷酷的冬天來了。江南缺糧到了啃樹皮挖糙根的地步。窮人衣不敞體,食不裹腹。有幾家大戶被災民翻牆進去搶了糧。當地州府出動府兵,抓了一批人。八百里加急雪片似的送到長安。依然沒能加快送糧隊伍的腳步。江南道八百里急報!睦州女子陳碩自稱仙姑下凡,聚眾謀反。愚民奉之為神,一呼百應。現已起兵攻克睦州附近,逼近歙州、婺州!朝廷震驚,百官譁然。這是皇帝登基後第一次在國內有人舉旗謀反。高宗憤怒的望著議論紛紛的大臣們:朕下令運糧賑災,兩個月了,一顆糧食都沒送到災民手中。誰能告訴朕,為什麼?皇上!籌糧運糧都需時日。眼下當務之急是調兵叛賊!王相出列說道。他管著門下省六部,兵部也歸他調遣。此諫是他分內之事。百官呼應。追究責任重要不?重要。叛賊更重要。高宗又氣又急,心頭陡然生出了一個主意:傳旨,令千牛衛將軍杜燕綏領淮南道折衝府兵,令洪州,揚州刺史配合,平定叛亂。群臣再一次震驚。柳相諫道:千牛衛將軍雖然能受皇令領軍,但杜燕綏並無帶兵打仗的經驗,皇上三思!高宗冷笑道:刁民不過是一盤散沙,殺雞焉用牛刀。難道要朕遣朝中名將去對付?杜如晦行軍佈陣,屢受先帝推崇,柳相難道不服?杜燕綏家學淵源文武兼備,朕信之。退朝!皇帝比任何時候都清楚,他要兵權,要培養自己信得過的將領。眼下沒有人比杜燕綏更合適。☆、出征出征高宗退了朝,將杜燕綏叫進了紫宸殿。杜燕綏進得殿來,見裡面只有胡公公一人侍立在側,心知皇帝必有要事單獨和自己說。他上前行了禮靜靜的等待著。高宗將中書省遞來的一摞看完,飛快的提筆批寫轉發給門下省。如今的議政行程是中書省將需要皇帝擬詔頒旨的寫成摺子報上來,皇帝審閱後,覺得有必要的就轉給門下省六部複議。門下省討論透過了,再報上來。皇帝再簽字就發給尚書省,由尚書省對外公開宣佈了。高宗有些無奈的想,中書省遞來的這些需擬詔的摺子,中間又過濾了多少沒讓自己知曉?三省長官抱成一團,彼此互通訊息。他這個皇帝不過就是照他們的意思動動硃筆罷了。心裡又有幾分不痛快。他擱了筆,胡公公趕緊端上一碗奶茶。高帝飲了兩口,又接過熱汗巾擦了臉。這才離了案桌,在殿裡慢慢踱起步來。杜燕綏知道,這是高宗的習慣。皇帝喜歡踱著步思考,拿定主意後就會溫和而堅定的進行。在年輕的皇帝身邊呆了兩年,杜燕綏時不時愛把歲數相差不大的滕王拿來和皇帝比較。皇帝性情溫和,極少發怒斥責。縱對著老臣再不滿,面上也是溫和有禮的。有時候,他甚至感覺不到皇帝的威嚴,覺得皇帝更像朋友。皇帝性情具有欺騙性,他的親和力是滕王的十倍。總能讓人不知不覺的放鬆了警惕,和他親近起來。然而在滕王身邊呆久了,杜燕綏無時不在提醒自己,皇上就是皇上,絕非書院裡或平日結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