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電話前半天，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那手終於慢慢地落下，又將話筒放回去了，只聽得話筒擱在電話座上的清脆一聲，心中道：&ldo;賀蘭，你這樣沒出息。&rdo;一瞬間的委屈，更是排山倒海而來，她的眼淚，便止不住噼裡啪啦地落下來了。柔情別緒，誰與溫存這天傍晚，眼看著天邊一片橘黃的顏色，因為鳳妮結了婚，被家裡安排去香港度蜜月，賀蘭便落了單，每天只能一個人回家了，這天才放學，賀蘭收拾了書包走出教室，忽然聽到有人叫道：&ldo;賀蘭，賀蘭。&rdo;賀蘭抬頭看過去，果然就看到秦承煜站在前面，他身材修長，穿著長大衣，又圍了一條很長的灰色圍巾，這樣遠遠地看過去，自然是筆挺好看極了，過往的女學生總有忍不住回看幾眼的。賀蘭走過去，秦承煜的手裡原本拿著一個很精緻的匣子，上面點綴著珍珠和花紋，這會兒卻將那匣子送到了賀蘭的面前，道：&ldo;這是木版的《靈飛經》，我特意讓家裡人寄來了，送你。&rdo;賀蘭笑道：&ldo;你家是在楚州吧，這樣快東西就到了。&rdo;秦承煜慡朗地笑道：&ldo;我拍了電報讓他們快些送來。&rdo;他的黑眸裡星光點點，閃爍著極清澈的光芒，恍若潺潺的流水，溫柔極了。賀蘭點一點頭，接著靜靜地道：&ldo;秦大哥，我不準備練字了。&rdo;秦承煜怔了怔，她也不伸手來接他手裡的《靈飛經》，只是望著他笑，他只能默默地又把匣子收了回去，那神色簡直是有點尷尬。賀蘭卻把手伸到書包裡，認認真真地摸索了半天，連著拿出好幾塊錢來，向著秦承煜笑道：&ldo;雖然用不上你的《靈飛經》，但也謝謝你這樣守信，我請你吃飯吧。&rdo;秦承煜看她臉上的笑容也是清清淡淡的，目光裡更是透著水潭般的清亮，那樣的情形，便是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氣，他心中忽地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卻強自鎮定下來，還是微微一笑，用玩笑的口氣道：&ldo;好，既然你這樣大方，那我可要吃些好的。&rdo;賀蘭道：&ldo;前面路口有一個餛飩店面，這樣冷的天，吃點熱熱的餛飩不是很好嗎？&rdo;秦承煜笑道：&ldo;請客還這樣小氣。&rdo;便與賀蘭一起順著馬路往路口走，路邊的院牆裡長著一棵高大的松樹，正值深秋，便有幾枚灰色的松子落在牆邊，賀蘭時不時地踢著路邊的小松子，不一會兒又尋了一個完整好看的松子，在手裡捏著玩，又抬起頭來向著秦承煜莞爾一笑道：&ldo;我以前聽秦先生說，你有一個弟弟，那麼有沒有妹妹呢？&rdo;秦承煜說道：&ldo;叔叔家裡倒是有一個妹妹，年紀比你還要小一點。&rdo;賀蘭笑道：&ldo;那可真是好極了。&rdo;秦承煜溫和地道：&ldo;聽你這語氣，竟是有幾分羨慕的意味了。&rdo;賀蘭將手中的松子扔到了地上，非常若無其事地道：&ldo;我當然羨慕你，我從小就只有姨媽一個親人，十分孤單，如今認識了秦先生，也是我的福氣，我是真心把秦先生當哥哥一樣看待。&rdo;那秋風一陣陣地吹來，將黃葉子簌簌地吹下來，鋪了一地，踩在上面竟有點軟綿綿的感覺，他覺得心口微窒，腦海裡剎那間千思百轉，那思緒就混亂起來了，簡直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竟然就沉默在了那裡。賀蘭卻靜靜地走著，再沒說話。他們沒多久便走到了賣餛飩的店裡，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那桌面是朱漆的，一片喜氣洋洋的紅色，跑堂的跑過來，賀蘭要了一大一小兩份鮮蝦餡的餛飩和幾樣醬菜，從筷筒子裡拿出一雙筷子，用茶杯裡的水涮了涮，擱在了秦承煜面前的碟子上。她抬起頭，見秦承煜還坐在那裡發呆，臉上更是一片黯然之色，便笑道：&ldo;秦大哥，這家的餛飩最好吃了，也不偷工減料，有時候還能吃到整顆的蝦仁呢。&rdo;她那語氣淡淡的，是最平常的朋友談笑，他一路恍惚，心中翻攪著無數感情，這會兒終於決定孤注一擲表白，抬起頭來望著她，目光炯炯如炬，脫口說道：&ldo;賀蘭，其實我從第一次看見你，就一直忘不了你，我是真的很喜歡你。&rdo;賀蘭道：&ldo;秦大哥，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rdo;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那一瞬間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全身都沒了力氣，整個人懵在了那裡。賀蘭一直都覺得秦承煜幫自己很多，她今天的態度舉動，可謂是乾脆得過於殘忍了，這會兒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便輕聲道：&ldo;你幫我那麼多，我都牢記在心裡，從今往後，如果你不嫌棄，只當又多了我這個妹妹行嗎？&rdo;